真有你的。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啊!
跟我这搞什么历史典故再现呢。
因为这小子坑我两回了,这让我对他的怜爱之心一下子变成养大白眼狼的糟心。我我我,我好歹也算他的救命恩人吧!这算什么,恩将仇报?我既隐瞒姓名身份,自然是不愿意被人知道,又哪里轮得到他小子给我揭穿?
越想越气,怪不得仙师教导我们,最邪恶的妖兽要数白眼狼兽了,虽是狼的异化,但狗也是真的狗!开了白眼,便力大无穷,六亲不认,颇有毁天灭地的气势去攻击别人,直到把对方咬成碎片。所以在野外遇到白眼狼兽,转身即走,看都别多看一眼。
廷玉现在还没能耐到发明新术法,也就搞点小法术和器具的结合之类。我拿起一个竹编的小环,放在眼睛上看,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门道。
见我耍着耍着要贴到他身上去了,白敛一把把我推开,让我做好表率,有个长辈的样子。
我回头一看,杜若,决明,还有几个小弟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白珽也在,但他咬着嘴唇,面色难看。我道他是担心我玩坏了他的宝贝小玩意儿,轻手轻脚给他放回去,提着双手以示清白。
我来的时候他们正在练功,现在都围着我看,活脱脱第一次见到神似的,我原本挽着白敛的胳膊,时下突然想起来街上面用绳子牵着耍猴的艺人,我想我明白了猴儿的感受。
白敛门下也有女弟子,我听见她们凑在一起小声夸我漂亮不显老,一时心情大好,放松起来,也就乱摸乱玩全然不当自己外人了。
之前拿的那个竹编的小环,据说就是白珽改造的可以辨识人神的法器。这个法器的原型是辨别精怪异兽用的,上山采药捕猎时候带上它,防止误伤已经有了灵气的草木鸟兽,来日被他们记恨报复,也算是功德一件。
我戴上它瞧了一圈,都没瞧出什么不同,直到白敛让我规矩些,我才觉得无趣地放下。
“小白珽啊,你这骗人的玩意么,就别拿出来丢人了。”我玩笑般对白珽说,也是希望他收敛些,不要得意忘形。跟我一样走上大忽悠的道路,迟早是要吃亏的。
白珽不以为然,很耐心地给我讲解,“你拿它看我们自然看不出异常,可是我用它来看你,一下子就看到了不同。”
“如何不同?”我追问。
“周身有层金光似的。”决明插嘴,维护他小师弟的颜面,“我也瞧见了。”
“就像太阳一样。”白珽跟在后头补充。
我不依不挠,“那见魔呢?”
白珽看了眼他师父,有些愤愤,“我浅学的那些术法,还做不得识魔的玩意儿。”
“无事无事,已经很好了,”我鼓励他,“你这师父年少得道,也是少有的天才,以后让他多教你些高深术法。他不是小气人,在你们面前也不会藏着掖着的。”
白敛听到这里记起自己身为师父的责任,不该由着我逗他们玩闹,又引了我去到别处,代我安排下山事宜。
事多繁杂,例如,找到许棠后如何取回密法,如何确定密法被毁与否,如何安全将密法送回栖木山重新封印。我和栖木山那几个老头一起讨论了许久,他们言语晦涩,几番暗示,我才明白出来,他们希望我顺便把许棠给除了,替他们清理门户。加上他们也没法确定许棠有没有破解密法的机密,若是他已经懂了,那他们总不能关他到永远。世间从来就没有涤心的好办法,若非良善,那便斩草除根。
弑神,灭魔,杀人。
这些无论在何处都算得上大过,轻易不该提的。
如今我和仙门这些德高望重的前辈坐在明净的厅堂中放肆地谈论着这样的话题,真是太可笑了。一个神,要替人,去杀曾是人的魔,来保护他们弑神的密法。
不是我疯了,就是他们疯了。
但是我们得出的结论是:疯魔的人是许棠。而我们都是正义的一方,行正义之事,流芳千古,为后世称颂。
我不在意地听着,偶尔也点着头表示赞同,心里却在偷偷做其他打算。
他们一直叫我给出个计划来,但我不善计谋,行事从来想一出是一出。见我支支吾吾半天,几个老头又开始凑在一起嘀咕,言语了一会,安排白敛他亲师祖悄悄退席。见我瞅他,他们便给了我贵人事多、能者多劳的解释。我觉着这几个老头在讽刺我,但我没有证据。
我倒是也想有点什么别的事来分散我的注意力,不然在栖木山上他们一天到晚都在我耳边叨叨找许棠找密法的事情,让我心里烦躁得很,饭也吃不好。本来在白敛那里我还能找到点清净,只是白珽这孩子有事没事总蹭到我跟前,显摆显摆他的小法器,再就假借向我请教术法的名义,在我跟前炫耀自己的功课做的出色。我瞧他得意的小模样,似乎得到我的认可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也不拆穿,想到那个抱憾而终的女人,我心里多少有几分遗憾。再也不见就算了,既然再见,多少有些缘分,没必要避开,就随他去吧。
我夸了白珽,自然不能偏心,也夸了决明他们,大家都很开心,就白珽把嘴撅得老长,都能在上头挂茶壶了。小孩就是麻烦。
四月十二有个斗法器的大会,白敛要带领栖木山的小辈们去花渡镇。在山上窝了一个多月的我受够了老头们的眼色,决定和白敛一起去看看。听说魔界也会来,既然如此,不如去碰碰运气。
我知道仙门中有些门派使剑一流,入门后皆以剑器辅助术法,或斗或行。修练好的,御剑飞行不比神行术慢多少。但栖木山起家时是个落魄小门派,没有多少钱,也就没法给所有弟子都置办铁剑,其他珍奇材料就更是想都别想了。所以栖木山中弟子必修的绝尘术不像御剑一类,倒是与神行术类似,日行五百夜行三百,还不需要借助什么高强法器。
这次同去的弟子里还有几个入门刚三年的,绝尘术堪堪会用,跟不上队伍,我和白敛就负责压队尾,保护他们。
都听栖木山的人说白珽是天才,修炼神速,不过他总是掉队,依我看他就是个偏才,搞搞法器这方面还行,绝尘术这类却不得其法。
花渡镇地临天齐渊,潭水号称千尺深,不过没有人真正到过底下量个明白。传说天齐渊过去有三不渡,一不渡贪,贪财贪食贪色者皆不渡,二不渡痴,痴心痴情痴狂者皆不渡,三不渡疑,疑神疑鬼疑心者皆不渡。又有传言说天齐渊三不渡是,不渡神不渡人不渡魔,无论是谁要过这天齐渊,一准翻船。总而言之,这里过去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要想过去,只能绕路。人界都说水底下是条妖龙,脾气很大,规矩也多,谁也不待见,所以没有人敢住在天齐渊周围。
后来来了个花神,指点人们在水边间种花树,说这水里的神仙最是爱花爱美。此后天齐渊边花树渐次开放,长开不败,是为奇景,而天齐渊周围也是连年风调雨顺,从漂着花瓣的水面上摆渡经过也不再意外频发了。渐渐的,到天齐渊边上居住的人就多了起来,当初没几户的小村子就变成了后来的花渡镇。按当地人的说法,有一日天齐渊中金光一闪,直冲西边去了,那就是神龙将这片宝地送给了花渡镇人,如今花渡镇的人还会在那一天簪花沐浴,穿戴新衣新冠,选出第一美人,以此表示后人仍然记得神龙爱美爱花的习惯,和那个帮助过花渡镇先民的花神。
我倒是不记得神界有什么爱花爱美的神龙,也不知真假,权当故事听听。
我们到达花渡镇时已是四月初九,算是最后一批到的。白敛他们都是记录在册的参会者,而我跟客店的老板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一会儿,他也不肯给我安排住处。
“除了参加仙器大会的人,剩下的房间都被参加沐花节的客人定满了,你去别家吧。”客店老板很坚定。
“别家自然也是这样。”我不走,跟他死磕到底。
客店老板不想跟我吵架,只想先安排白敛他们住下来,可是见我不依不挠的样子,只好招呼店里的杂役领着栖木山弟子去了房间,自己在柜台前翻着本子跟我理论,“客官,不是我不让你住,你自己来看,哪里还有空房嘛。”
我扫了眼定房的名单,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我与他也有段时间没见,当时的不耐烦也淡了些,而且他是来看沐花节的,我是来仙器大会的,等他到了我就离开,也不冲突。
我跟死心眼的老板解释了好半天,可是老板就是宁愿房间空着也不让我住,死活不相信我和那人认识,非说人家定了房间,就算他不来也不能安排给我,做生意要讲究诚信。我暴躁地拿头磕柜台,老板很是冷静,扬声让在大堂里吃饭的人做个见证,我是自残,不关他的事。
白敛带着弟子们下楼来用饭,看我耍无赖的样子原本想遛,但还是被我逮到了店老板跟前。我让他给我作证,我是真的真的认识栖木山柳湍柳执事。白敛一向不喜我欺男霸女的行为,死活不肯让我这般玷污他们柳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