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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萨力在府内很是安静了一段时间,等他对下棋失去了最高的热情,也不再艳羡周锦的一手好字,他才发现院子里已经焕然一新。翠菊指挥着冬青等几个小子将院子里好好收拾了一番,又挂上了喜庆的灯笼等一应过节物事,周国一年里最重要的节日就要到来了。    院里的丫鬟侍从都在谈论回家探亲的日子,萨力等人随是没有这念想,却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对这节日也有了期待。    “这过年啊,规矩可多了,世子你们虽不是上谷的人,可这规矩还是要守着的。这年过不好啊,可是会倒霉整整一年的啊。”翠菊已经和他们相处得很好了,她是个热心肠的姑娘,就是萨力有点受不了她,因为她太爱念叨了。    周锦最近突然忙碌起来,总有人来拜访他,他也去各家拜访。所以萨力也不爱去周锦的书房了,无论曾总管让丫头把炭火弄再大,那里空荡荡的却是十分寒冷的。    这天,周舒神神秘秘来找果勒,两人轻声交谈了一会儿,又争论了一会儿,如果往日,还是果勒投降。    果勒将萨力唤到一旁:“周舒说今儿鸿福天有重头戏,咱们去凑热闹?”    萨力眉头皱了起来,他觉得周舒带坏了世子。以前世子是安静的是智慧的,现在却不一样了,会偷偷翻墙出去吃东西,会做了坏事推给木塔,会有很多突发奇想。但是现在的世子又是鲜活的,不再是坐在一旁的瓷娃娃了。    萨力点了点头,他决心好好跟着世子,也就不会出事儿了。    入夜了,周舒、石头、果勒、萨力四人躲过了曾总管,从偏门跑了出去,可不能走正门,出门不到两步曾总管就会接到线报。    四人兴冲冲来到了鸿福天,现下这里可是热闹非凡。    店旁的空地上搭了戏台,鸿福天的掌柜请了有名的戏班子,从天黑要唱到入夜,叫好声络绎不绝。店里也是摩肩接踵,几个大桌前面是站满了人,大家死死盯着桌上的牌九、骰子等,恨不能把眼珠子摆上去。    店里还有不少女子游走在赌客之间,一位浓妆貌美的女子靠近果勒,手臂自然勾上果勒的胳膊,嘴唇靠近他的耳朵道:“客观是生面孔啊,初次来么?”    果勒是头一次与女子有如此亲近的时刻,不自觉点点头。女子巧笑正要说话,便被萨力拉到了一旁。萨力眼带戒备看着她,女子见着阵仗翻了个白眼就走了,这几天可不缺肥羊,这只吃不着还多着呢。    周舒笑道:“这可是吃人肉的秃鹰,咱们得离远点。走走走,去玩一下,我可是把攒的钱都带着了,今儿翻个倍回去。”    “可我都不会儿玩儿啊。”    “我也不会,不过我听说这儿最简单得就是赌大小了,就猜他是大是小就成,这不考验技术,全凭运气,那儿,在那边。”    半吊子周舒带路,四人是用全力挤到了赌桌前排。    开始还是一点一点小心下注,后来这赌坊里面实在太吵了,这里面得热气带着蛊惑人心的迷香,人们的喊叫一声声敲击着心脏,果勒也不自主被吸引,他的眼睛盯着庄家手上得骰子盒,一把又一把往下丢着银子。赢了四人抱作一团欢呼,输了就急忙扔下银子叫着庄家快开下一把。    在赌坊里面,时间是静止的,玩儿到兜里的银子全部送出去了,果勒才意识到已经过了很久了,他们甚至连现在的时辰都搞不清了。他让萨力和石头拉着已经输红眼睛的周舒走出了赌坊。周舒嚷着还要回去大战,却被萨力和石头拉着一步三回头往家里走去。    已经是深夜了,赌坊外的戏台已经散了。四人既希望翠菊和春杏瞒过了曾总管,又想再玩儿一会儿才回家,深夜了还在街上晃荡,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四人嬉笑着往回走着,突然五个地痞拦住了他们。    “这是哪家的公子哥,这么晚了还在我家的路上走呢。”其中一人十足霸道说道。    萨力和石头将周舒、果勒护在身后,地痞一看这两人得架势,都大笑起来:“怎么还要和我们干架啊。今儿乖乖把银子交出来,就放你们走,否则哥几个可不是好说话得。”    “我们的银子刚才都输了。”周舒说道。    “唬谁呢你,穿这么好,能是缺钱的人?弟兄们,教训一下。”那头一下令便将萨力四人团体围住,    虽是以少博多,但是萨力却一点也不惊慌,首先是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其次他知道石头可不仅仅是周舒的侍从,这人很有些功夫。    依然是对方先沉不住气,冲着果勒就伸出了手,萨力一脚踢过去,使了十足的力气一下就断了对方的手臂,对方大叫一声料定是不好受了。其他人一看这不是好啃的骨头,互相一打眼色,便集体冲了上了。    混战中,石头护住两位主子,萨力冲在前面。对方人多,萨力陷入缠斗,但是并不吃力,这些地痞虽是成年人在体格上较他有优势,但是萨力可是可沁草原上奔驰的野马,达莫大会上永远不断挑战的好手。    对方总算知道这情势不妙,今儿是竹篮打水了,便生出了撤退的想法。其中一人蹲下捡起一块石头冲着果勒扔了过去,萨力阻挡不及时,竟然这么巧击中了果勒,额头登时鲜血长流。    萨力一见便怒气飞涨,双目圆睁,他认准了行凶之人,朝着他便冲了过去。那人知道大事不妙,撒丫子跑了,萨力在后面紧追不舍。    这人平时偷鸡摸狗惯了,对这上谷各大街道是熟悉非常,上串下跳不停转换线路逃跑。萨力跟在后面,虽是勉强却也没有落下。    “放开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这时萨力在小巷里听到了哭泣的声音,女子的哭喊无力又痛苦。萨力停了下来,他没有停歇转身走进小巷。看见一个高大的男子正一手抓着一个少女的脖子,让她痛苦地无法发出声音,一手拉开了女子的衣襟,因着冬季棉衣厚实,男子撕扯了几次才弄开,少女的内衣露了出来。她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脸蛋滑下。正是百草堂董家千金董秋儿!    萨力拾起路边的火砖,跳将起来,狠狠将砖头敲在了男子头上。此人转过头震惊于萨力的到来,他失手将董秋儿仍在了地上,正要反击,萨力一拳揍在他头上,男子瞬间便眼冒金星跌倒在地上。萨力是怒火冲天,这一晚上,连续两场争斗让他热血沸腾,他拾起一旁的木棍,冲着这人身上不断敲打,他一脚踹在膝盖骨上,清脆地听到了这人骨头裂开的声音。    “萨力,萨力。”    董秋儿已经认出了来人,她抽泣着呼唤着现下最能给他安全感的人。    萨力走上前蹲下,董秋儿紧紧抱住他的腰,放声哭泣。一个少女在今夜被人用极度的恐惧震慑住了,她的世界仿佛被雷霆撕裂,害怕、恐惧、惊慌,似乎只有紧紧抱住这位少年,这个世界仅存的安全感才能回归。    萨力手忙脚轮将董秋儿的衣服拉上,但是被撕烂的前襟已经合不拢,萨力脱下了自己的棉衣将董秋儿紧紧裹住。    这时,董郎中带着家丁冲进了小巷,他看到了哭泣的女儿,看到了躺倒流着鲜血的男子,还有紧紧护着董秋儿的少年。    董郎中不禁老泪纵横,上前抱住闺女:“闺女,我的秋儿,闺女。”    “爹爹,爹爹。”    董秋儿紧紧抱住董郎中,在父亲的怀里,她终于知道自己得救了。    萨力想就这样离去,却抵不住董郎中紧紧抓着他胳膊的手和他欲言又止的眼神,于是他随着董郎中回了百草堂。而那歹徒,就让他在路面听天由命吧。    安顿好了女儿,打发了眼睛都肿了的妻子,董郎中直接跪在了萨力面前,少年惊慌,忙将这位尊敬的先生扶起来。    “今儿夜里秋儿吵着要出去看戏,贱内又不同意她入夜了还出门,她倒是乖乖回屋了,怎能想到带着丫鬟明月还是跑了出去。明月说是回来路上遇到的歹徒,直接将她打晕了,醒了便不见了小姐。我带着家丁是满城翻找,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幸好,幸好啊,还有你,还有你。”    萨力平日最怕有人哭泣,还是这样一位年长自己太多的长辈。    “没有,我也是路过,没出事就好没出事就好。”萨力道。    “可我这姑娘的名节就算是毁了,你说这外人一传十,十传百,我姑娘以后可怎么见人啊。谁又信她没有遭人毒手啊。她才多大啊,以后还有哪家的小子愿意娶她啊。”董郎中说着又哭了起来。    “我,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向神明祈愿,我萨力绝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的。”萨力拍着胸脯保证。    董郎中看着少年真挚的眼神说:“萨力,这事可千万不能传出去,我家的长工我一会儿就去打招呼,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董逸帮忙的,就是倾家荡产,我董家在所不辞。”    萨力回到将军府,果勒正急得团团转。见他回来了,问他发生了什么,萨力什么也不说,摇摇头就进了里屋,躺在床上便睡了。    几日后的清晨,将军府便来了官差,衙役说有人去官府说有北陆人将他打成了重伤,官爷询问了特征,最有可能的便是世子的侍卫,要将三位都带回衙门审问。    曾总管应付着官差,让丫鬟快去通知将军和世子。    世子一听是官差来了,便告诉萨力,没事儿的那天是他们意图打劫我们,一会儿让周少爷作证就好。    周少爷一听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明明是抢劫之人现下却反咬一口告我们打伤他。他带着石头偕同世子等人一起去了官府,还告诉曾总管他们去去就回,就不用告知父亲了。    众人到了衙内,周公子一马当先冲了进去,衙役都认识这精贵的小公子,也都没有阻拦,周舒大声喊道:“拦路抢钱之人还反咬一口,我可要好好看看你的嘴脸,前几天你们几个什么样本少爷可都记得!”    堂内的男子摊在一个担架上,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腿脚被甲板固定着,似乎确实是受伤惨痛。周舒也没料到萨力会下这样的重手,转念一想,大不了让父亲付他医药费便可。他一细看,惊讶地发现这人并不是那天打伤果勒的人啊,那人身材瘦小,也不高,可这躺着的人身材高大,即使在深夜有所差距,也能清楚知道这人并不是抢劫他们的任何一人啊。    “这是何人,不是那天抢劫我们的人,我们可是素昧相识,可不能随便冤枉人!”周舒气急败坏地指着伤者。    赵白鹤端坐堂上,一拍惊堂木,朗声问:“这三位可有打伤你的犯人?”    萨力、木塔、木山被安排站在伤者前排,此人抬起未受伤的手,直指向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