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八章 深仇(1 / 2)反派救我做甚首页

寒露做了一个很短却又十分漫长的梦。

在梦里,年幼的自己正跪在氐家祠堂外,天寒地冻,大雪纷飞,没多久,小寒露就被雪塑了个“雪雕”。

冰天雪地,寒风刺骨,刚挨了一顿揍的小寒露被冻得嘴唇发青,却硬是跪得端端正正,好像她穿得不是单衣。

小寒露不知跪了多久,本来面无血色的脸变得越发红了,眩晕和困意一同将她撂倒在雪地。

一身素衣的寒露倒在白茫茫的雪地中,一头乌发被片片白雪所染,整个人与这冰天雪地浑然一体。

寒露本以为小寒露怕是要被冻上几个时辰才会被送饭的老管家发现,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氐润泽一改往日的步履安详,快步冲向雪地间的小寒露,一把抱起,一溜儿小跑。

寒露跟着氐润泽跑了一路,见他把小寒露抱回了格外温暖的房间,有些笨拙地为女儿盖好被子,又是擦脸又是摸额头,忙活了一通,后来估摸着小寒露大概快缓过来了,想走又有点儿舍不得,最后带着他苦大仇深的表情吻了一下小寒露的额头,结果刚出门又拐了回来,塞了个热热的汤婆子在小寒露的被窝,心满意足,拉着个脸走了。

一点来过的痕迹都没有。

寒露感觉周遭的环境突然变了,从寒冬腊月变成了盛夏酷暑。

那是三岁的小寒露,她生了场大病,氐府上上下下跑出跑进,老管家差儿子翻遍了整个东安城也没找到大夫说的那味核心药材。

氐润泽为小寒露输了三天三夜的灵力吊着命,氐夫人三天没回府,亲自寻药。

忽然,老管家激动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夫人……夫……夫人回来了!”

氐润泽只是点点头,紧皱着的眉松了些许,依旧为小寒露输送灵力。

老管家含着泪笑着跑了出去,催着自己老太婆赶紧把药熬好。

小寒露喝了药,终于捡回来一条命。

氐夫人却一直没来看她,无论她怎么吵、怎么闹,氐夫人这一个月都未曾来看她。

寒露正看得出神,周遭环境又变了,这次是氐润泽夫妇的卧房。

氐夫人躺在床上,想撑着下床,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寒露看着氐夫人,心疼了一下:“娘怎么了?她这是……是想去看我吗?”

正想着,身边的环境又变成了寒冷的雪山。

氐夫人一白衣已被染成红色,她嘴角带血,和一只浑身雪白的老虎缠斗着,周围雪地已然是血色,十多只老虎喉咙被割破,染红了雪色大地。

巨大的老虎张着血盆大口,一下咬住氐夫人的右臂,把她往天上一甩,连人带剑被甩出去十丈。

剑甩得不知去向,氐夫人的胳膊被咬得见了骨,她艰难地站起来,从怀中抽出匕首,朝着老虎冲了过去,不要命似的骑上老虎的背,倾尽全身灵力注入匕首当中,朝着它的脖子插了下去,鲜红的血溅了氐夫人一脸,老虎吼了一声将她甩了下去,氐夫人用左臂撑着身子站了好几次才站起来,用匕首刨开了最后一只老虎的胃,拿出了一株还闪着白光的还魂草。

若不是还魂草被这雪山白虎误食,她的小寒露不会等娘亲这么久。

她的小寒露不会醒后却见不到娘亲。

娘亲也不会因为强行驱动那把已经不对她认主的“归元”而灵力散尽,不得不靠氐润泽分她一半灵力渡命……

梦境至此结束。

寒露从梦中惊醒,一下子弹坐起来。

眼泪滴在伤口上,一点都不觉得疼。

“把药喝了。”

寒露木然地抬起头,见奎九竟端着一碗药站在床前。

“刚热好的药,一会儿凉了。”奎九少见说了这么几句人话。

奎九头一次感觉到了紧张,他不是没想过寒露醒了会怎样——不吃药、不吃饭、怨他救了自己、恨他让自己活下来面对未知的仇人、寻死觅活、大吵大闹……

无数种可能的反应他都想过,却一个解决办法也想不出。

奎九正紧张地看着寒露,做好了迎接“打翻药碗撒自己一身”的准备。

谁知,寒露却只是看了他两眼,便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连眉都不皱一下。好像她的肩膀没被烫伤似的……

喝完将药碗递给他,道了声“多谢”。

没哭,没闹,也没问奎九为何在此,平静得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奎九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没再说话,收拾好药碗,便出了门。

奎九帮寒露轻轻带上了门,没走。

寒露盯着门盯了好一会儿,突然感觉眼睛模糊得看不清东西,泪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滴在被烧伤的伤口上……很疼。

爹爹和娘亲都不在了……

氐家二十多口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非云非星生死未卜……

鬼面究竟是何人?身在何处?为何要……

鬼面,是冲着她来的。

……

寒露闭上眼定了定神——血海深仇,不报非人。

院门没关,一个干瘦的老头儿背着破草筐走了进来,老头儿刚要张嘴,就看见奎九把食指放在嘴上,示意他“别吱声”。

老头儿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却还是听他的没出声,示意奎九跟他去一趟厨房。

奎九盯着门缝儿好一会儿,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厨房——门缝儿太小,他根本看不着人。

氐家这小丫头挺厉害的。

“白大哥,她……”奎九进了厨房。

这老头儿正是白扬。

白扬不等奎九说完,给他一顿数落:“你小子在人家姑娘房门口蹲着干嘛呢?不放心就去看看,别娘们唧唧的。”

奎九:“……”

“你岁数大,我让着你。”奎九在心里嘟囔着,挤出个“贱”到好处的笑,赶紧上前接过白扬的小破筐,规规矩矩地帮他打下手。

白扬不是疯癫的糟老头儿,自来熟,并非愿与人交心,喝了一辈子酒,从未在外人面前醉过。

少年郎豁达,懂分寸,投他脾气。

奎九身上有种恰到好处的肆意。

那是白扬最喜欢,也是最羡慕的。

白扬不客气地差遣奎家少爷劈柴、烧火、煎药,自己往一旁的小藤椅上一躺,翘着二郎腿看着奎九进进出出,嘴角动了动,感觉鼻子忽地有些发酸,忙干咳了两下,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背着手在厨房溜达了两圈,最后转悠到了寒露所在的房间。

白扬走到门口,抬起腿又放下,一组动作重复了不知多少次,最后闭上眼,抬手竟给了自己一巴掌……

“唉……真是欠她的……”白扬推开门,见寒露竟已坐了起来。

白扬作为一名医术出神入化的不怎么靠谱的山野大夫,看见重伤的病人居然不乖乖休息,很是想骂街。

刚要开骂的白扬,扫到寒露微红的眼角,心疼得翻了个跟头,怒火瞬间被浇灭,剩下的都是心疼。

“丫头,大哥给你把把脉,”白扬少见地温声道。

寒露听话地把手伸了出来,干瘦的手腕晃得白扬一阵眼晕,凸出的骨头嗝得心疼……

“疼吗?”白扬没忍住,问道。

寒露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又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疼……指的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