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的时候,琥珀去红姨那里,本想同红姨说说话,却发现红姨的屋子今日是关着的,她也不知道红姨做什么去了,只好转了回来,正好看见侧门是开的,琥珀看着不远处的琼玉楼,最后走了进去。 没有月光,琼玉楼里很暗也很安静,琥珀来到枣树的下面,手轻轻的摸了摸树皮,口中轻轻的道,“奶奶,我真的好想你,你绝对不知道我到了哪里。” 琥珀没有爬上树,而是在树下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身子靠着树静静的述说着自己的苦恼和这些天遇到的事情,仿若同祖母说话一样。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做,要是我能记起曾卉院的事就好了。”琥珀感叹了一句,“我真的很想学好缂丝,可这样又觉得对不住程绿,你说我到底应该如何做呢。你以前总是教导我,人应该脚踏实地,做任何事首先要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其实我只是想有一个和别人相同的机会,只想凭自己的努力,从未想过要踩在别人身上。可是因为曾卉院的事,我无论怎样都是错,也许只有打杂才能让人安心吧,可是我真的不甘心。原本我想着学好女红今后去司制司,可考了这么多次我也没有通过,不知是我自己水平不够还是因为彭尚功的话。这次学缂丝,我只能学,以后不能去司彩司。去了知记局,可我不知道去那里做什么,那个地方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有时想想,若是当初跟着长宁公主或是燕王一家离开,也许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可也许今后一辈子都是奴隶的身份,总是没有两全其美之法。奶奶,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地方,我真的好想回家。” 回答余琥珀的只有风声,其实余琥珀也只是想说出来,此时她心里好受多了,她靠在树上静静的呆了一会儿,突然听到树上传来一声,“你真的杀了人。” 琥珀惊的立刻爬起身,看见从树上跳下的那个黑衣人,“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是我问才对吧,对了,奶奶是什么,是一个人吗?” 琥珀一点都不适应这位会说话的康王殿下,想着自己刚才的话都被眼前的人听去了,心中非常的不舒服,“你怎么可以躲着偷听别人的话。” “奶奶是什么?”康王显然很固执自己的那个问题。 “是我祖母。”琥珀想着应该是称呼的不同。 “你是尚功局打杂的女使?” 琥珀点点头。 “你是哪个州的?”康王问继续道。 琥珀正要回答突然想到自己完全被这样一个小孩子牵着鼻子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是”康王停顿了一下,“我是康王,你不过个九等女使,还不赶紧回答。” 琥珀瞅了一眼康王,“就是不告诉你。”琥珀最讨厌被人逼迫了,“你这个康王朝不保夕的很,我才不怕呢。” “你”康王的眼睛眯了眯,“你走吧。” 琥珀正要离开可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分了,脚步迟疑了一下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的。我告诉你好了,我是琼州的,和你母亲来自一个地方的。” “你来自琼州,姓余?”康王这次正式的将余琥珀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 琥珀就知道这余家关注的人还真不少,这余姓还真是个负担。“我与你想的那个余家没有任何关系的。”琥珀忙提醒了一句。 康王点了点头。 琥珀认真的看了看康王,可惜康王一直面无表情,她也不确定他是否将刚才的话听了进去,“刚才的话我是胡乱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其实你怎么也是个王爷,肯定比我要好多了。” 康王只觉得眼前的小女使胆子还真不小,将一个王爷和一个小女使相提并论,“为何说康王朝不保夕。” “戏文里都这样说的啊。”余琥珀道,“我觉得你今日的话真的很多的,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对了,你的声音也变好听了,以前像鸭子叫似的。” 康王只觉得今日与这个小女使说这么多的话就是个错误,转过身去,“你可以走了。” “我本来就要走了。”琥珀也不多停留,要离开时又退回来说了一句,“现在天气凉了,你应该多穿点衣服出来才是,没有父母,没有人关心,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的。”担心康王变脸,琥珀立刻出了琼玉楼。 红姨只有那日不在,后面每天都在,琥珀同她商量后,还是决定跟着方司彩学缂丝,这机会来之不易,也许有些对不起程绿,但琥珀不想就这样放弃。而且琥珀也只有三个月可以学习了,吕青的婚礼就快到了。 琥珀想着自己不能被选中,就更要抓紧这两个月了,她曾经想过同方司彩说说程绿的事,可惜根本就没有与方司彩单独呆的时间。 和前面的日子刚好相反,琥珀在里面学,程绿在外面偷学,唯一不同的是琥珀不会主动去将窗户关上,卫紫和夏红要照顾程绿,自然也不会关窗。天一天天的凉了下来,方司彩不说话,日子便这样一天天的过下去,琥珀觉得如今站在方司彩身边,边听边看方司彩操作织机,比以前光听要清楚多了。 由于程绿的缘故,琥珀与那卫紫夏红关系淡淡的,想与她们说话都有些困难,也只能慢慢的想办法了。 卫紫是问的最多的人,也从另外一方面说明她听到的东西最多,想的也多,和以前一样,方司彩也是让卫紫示范给她们看,琥珀发现卫紫只听了一遍就做的八九不离十了,不得不让人佩服。 如此过了半个月,方司彩将缂丝所有的工序都讲了一遍,便让几个女使都上了织机,开始让几个女使和自己一起缂丝。 做和听不同,而且琥珀从未上过织机,根本就不知如何开始,好在方司彩又给琥珀简单示范了一遍,琥珀自己慢慢摸索,等到半个时辰过去后,琥珀还没有开始,而另外两个的织机已经在动了。 程绿见到卫紫夏红两人笑道,“以前大家都说余琥珀多么的聪明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程绿前些日子与卫紫有些矛盾,不过这些日子来卫紫帮了她许多,那小小的矛盾早就化解了。 “人都有所长也有所短,就是三大墨学世家也是一个方面特别的出色,余家的辉煌也是过去的事了。”卫紫听了程绿的话摇了摇头。 “那你是说余琥珀不适合学缂丝。”程绿听明白了卫紫的话,心中一喜,“这样看来打杂的余琥珀这些日子也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早知道如此,我那天就不冲去找方司彩说那些话了,反正她也只有学这三个月的份了。等到方司彩挑徒弟时,绝对不会选她的。”程绿想着反正自己选不上,只要余琥珀选不上她就满意了。 “现在知道后悔了吧,要不你再去找方司彩说说,我觉得方司彩也没有很生你的气的,也许你也可以和我们一起缂丝的。”卫紫劝道。“你去说说方司彩应该会让你回去的。” “这。”程绿有些犹豫,可缂丝的吸引力实在太大,最后点了点头,“那我去找方司彩说说,其实要说起来我也只有这几个月可学了。” “我们要不要一起过去。”夏红问卫紫。 卫紫摇了摇头,“让程绿自己去问吧,我们等结果就好了。” 夏红一向听卫紫的,等了一会儿问道,“你说方司彩会同意吗。” “也许会吧。”卫紫想了一会儿才不大肯定的道。 “那,程绿应该。”夏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程绿朝这边走过来,只见她脚步轻盈,脸上带笑,应该是成了。果然程绿一到她们跟前就说方司彩已经同意她可以和她们一起缂丝了。 到了第二天,琥珀见到程绿时也没有吃惊,那三人自然的用了三个相邻的离琥珀最远的那个织机。以后的日子倒也平静,卫紫三人讨论的多,琥珀是插不上话的。 程绿还是不喜欢余琥珀,不过她记得方司彩对她说的那句话,“作为缂丝人,做人要低调,做事要高调,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缂丝不能将一个一心向学的人拒之门外。”所以程绿只当作没有琥珀这个人存在,只是这有些困难。 其实有时夜深人静时程绿这些天有些怀疑到底是不是余琥珀做的,倒也不是不相信王晓的话,只是总觉得余琥珀没有去害死宋心兰的必要。两人是有冲突,可在程绿如今想来,那冲突不至于杀人,不过程绿也觉得王晓也没有说谎的可能,所以到底真相怎样程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缂丝听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就比较的困难了,琥珀在织机上摸索了好几天,也问了方司彩好几次,她才终于弄清楚了织机的用法。緙丝的步骤多,开始上手后,后面慢慢的顺了。 琥珀她们做的最先做的是平缂,这是缂丝中最简单的。纬线颜色单一,图案也比较的简单,琥珀她们最先缂的是一片红叶,也就是一片枫叶。琥珀是最后一个完成的,一直到四人都完成了,方司彩才将她们的缂丝品放在一起,做的最好的自然是卫紫了,方司彩好好的夸了卫紫一顿。 做完平缂丝,接着方司彩又给她们讲勾缂和各种缂丝戗法。其实这些方司彩前面都讲过了,此时则是用具体的图案来展示这些缂丝技巧,所用的自然就是那枫叶了。 在方司彩的手下,每用到一种新的缂丝技巧那片枫叶就越来越逼真。先是有了外轮廓线,后来添上了树叶自身的纹路,接着又体现了色彩的过度,到最后连光线的明暗也在缂丝中体现了出来。 看着一个个更接近真实枫叶的缂丝图案展示在面前,琥珀不由得心生感叹,这缂丝上手容易,可要做精就不容易了。 等到琥珀几人按照方司彩的演示学做完一遍后,时间又过了一个月了。这时方司彩宣布,接下来的一个月她们要做自己的缂丝,以鱼为题材,一个月后,缂丝最好的那个就能够被方司彩选为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