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琥珀非常的忙,要在方司彩那里学缂丝,又要在红姨那里学女红和练字,好在她原来就是个忙习惯的人,所以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方司彩宣布比试消息的那天,唐小染早早的到了红姨那里,一见面就问琥珀这件事。 见琥珀点点头唐小染开心的道,“这样说琥珀你也有可能被方司彩选为徒弟了,这样你就可以来司彩司了,你可要好好的谢谢我,那日我不说起缂丝你还没有这样的机缘的。” 琥珀从未想过这个可能,答道,“我就是个凑数的,我觉得肯定是卫紫的,卫紫的缂丝在我们之中是最优秀的。” “真没出息,还没有比呢自己就先露怯了。你这个月可要好好的努力才行。”唐小染听不得琥珀没出息的话。 “我自是会认真的。”琥珀虽然没有拜方司彩为师的机会,可该认真做的缂丝还是不会有半点马虎的。 听了琥珀的话唐小染就放心了,“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的,不是方司彩一个说了算,整个司彩司的女使女吏们那天都会评的。用的是投花的方法,每个女使们手上有一朵花,而每个女吏手上有五朵花,方司彩手上则有十朵花,最后得花最多的那个就可以拜方司彩为师了。”唐小染今日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告诉琥珀这个,这是司彩司约定俗成的,她担心琥珀不知道,这样就一开始就落在那三个人身后了。 琥珀还是第一次听到,看来还是挺开明的,比较像是现代西方的民主观念,难道这里还有一个穿越的人不成。想到这里,琥珀立刻问道,“这个方法是谁想的啊。” “这个吗?”唐小染还真是不知道,望向红姨,“红姨,司彩司方司彩选徒弟的方法是谁提出的。” “自然是方司彩提出的了,这也是方家房造一贯采用的方法的。”红姨看上去应该也在听两人的谈话,很快答道。 “方家房造也采用这样的方法,那怎样操作?”唐小染想不明白。 “方家每接一个工造,无论是民造还是官造,方家自己自身会提出至少五种完全不同的放样图和模子,从中选出最好的那个。而这挑选据说是与司彩司的投花类似,具体怎么做的应该只有方家人自己知道了。” “原来如此,难怪方家的房造越来越出色了。那墨学世家的另外两家,蔡家和邓家是不是也有自己特别的做法。余琥珀,你们家的做法是什么。”唐小染想着能够成为几百年的世家肯定是有缘由的。 “我不知道,我前面说了,我对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琥珀只好将说过很多遍的谎话再说一遍。 “余家,据说曾经的余家分为两个群体,一个群体专门制造各种机关术术,另一个群体专门破坏这种机关术术,在余家分别称为“矛”与“盾”。在攻与防的较量中才能做出最为厉害的机关术。”红姨将她知道的余家的做法说了出来“ “和方家完全不同呢。”唐小染的眼睛亮亮的,“这么说来蔡家和邓家也会很特别了。” “蔡家啊,据说蔡家的人都是会走动的水域图,对各处的江河湖海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蔡家的子弟从十五岁起就要沿着全国走上一遍,画出自己的山川水域图,才有了出仕的资格。” “每一家都不同,看来要成为墨学世家还真是不可以照搬的,那邓家呢。”唐小染想着邓家,竟一时想不起来邓家是做什么的。 “邓家是余家没落后的新起之秀,邓家有些特别,它是专究算数的,属于墨学中偏理论的一派,和墨学的实干派不同,也是一个比较神秘的家族的。但据说无论是方家还是蔡家,甚至是当年的余家,对邓家也很是赞叹的。”红姨对邓家也不是太了解,毕竟邓家以算数为主,不像其他几个墨学世家有传世的作品现存于世,其实红姨对于邓家能够取余家而代之还挺奇怪的,而且大部分的人都是如此的看法。通常的观点是邓家捡了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便宜。墨学中华家汤家两者实力相当,而且汤家还出了一个宋国公,但两家又都不足以与当初的余家相比较,这样完全是另外一个路数的邓家上位了。 “这邓家也太神秘了点,似乎也没有出什么很出名的人的。”听了红姨的话唐小染才知道了一点。 “算数这个东西太复杂,很多人都不懂的。”红姨自己也了解不多,也不再多谈,转了另外一个话题问道,“对了,琥珀,你们这次的缂丝也是鱼吗?”红姨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嗯,难道每次缂丝比试都是鱼吗?”琥珀点点头。 “似乎是的,你可想好怎么做了。”红姨问道。 “今日方司彩才宣布的,我还来不及想的,红姨可知这鱼有何要求?”琥珀问了一句。 “这个你怕是要去问方司彩才行,我对缂丝可是半点都不了解的。既然你要缂丝,这一个月你就一心一意的做那件事吧。” 红姨说的也是琥珀想说的话,没有想就应了。琥珀与唐小染又说了一会儿话,就一起离开了红姨的屋子。 程绿夏红卫紫三人住在一间屋子,回到屋中程绿就忿忿的道,“方司彩还真的让余琥珀同我们一起比试,难道方司彩还真的准备收余琥珀为徒不成。” “这,这大可能的。”夏红的声音不大,她看了看一旁的卫紫,看见卫紫朝她摇了摇头,后面的话含在口中没有说出来。 程绿没有注意到夏红和卫紫的异状,“要是选了余琥珀,我非要到宋尚宫那里去告一状的。” “宋尚宫,不是彭尚功吗?”卫紫有些不解。 “以前在曾卉院时,彭尚功就很喜欢余琥珀的,因为宋心兰的缘故,怕是只有宋尚宫说的话才管用。”程绿道。 也是后来宋心兰出事了,她们这些女使才知道宋心兰是宋尚宫的侄女。 “原来是这样。”夏红点点头,“反正我肯定方司彩挑的肯定是卫紫的,卫紫一向比我们要好的。” 程绿也在一边点了点头。 卫紫拉了两个人的手,“我们一起努力吧,到时是所有司彩司的人投花,大家都有可能的。” “这怕是我最后碰缂丝的机会了。”程绿自己也知道自己的不足,她根本就没有赢卫紫的机会,口中说着这样的话,心中说不伤感是假的。从小她一直都挺自信的,可到了虹城,才发现自己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罢了。 到了第二天,琥珀四人从童姑姑那里领了素生丝和各色的纬线,童姑姑说四人要将生丝和纬线自己保存好,没有多的了。 “方司彩,这缂丝可有大小要求,鱼的图案可有要求。”问话的自然是卫紫了。 “缂丝没有大小要求,至于鱼,并不局限鱼,其实只要是水里的就可以了,鱼只是一种笼统的说法,图案由你们自己定。” 方司彩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几声叹气声,不过四人很快打起精神,“我们知道了。” 方司彩布置下去后就没有再出现,每日呆在织房的是童姑姑。童姑姑今年二十八岁,是跟着方司彩学缂丝的徒弟,二十五岁后没有离开,而是留下来做了女吏。这次就是由她负责所有的缂丝比试的事。 卫紫三人将司彩司的事都停了,一心一意扑在缂丝上,琥珀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每天要花半天的时间完成自己手上的事,一天就只有半天的时间用来缂丝,到了晚间,织房的门是关的,用童姑姑的话说晚上要好好的休息,这样一来,琥珀的时间就比其余三人少了一半。 四人分别坐在织房的四角。晚间的时候,童姑姑就将四人赶出织房,早上童姑姑将门打开四人才能进去,所以四人根本就看不到各人的缂丝图案。 琥珀知道自己的时间少,缂丝本来就是需要时间的,因此她只能选择简单的图案,光图案她就考虑了三天,最后选择了自己小时候看过的一个水墨短片,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 琥珀又花了三天将这个故事画了八幅简单的画,都是很简单的图案,琥珀想着缂丝起来应该也简单。 一直到第七天,琥珀的织机上还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琥珀看了看其他的三人,都早就开始了。琥珀担心时间不够,全身心的投入到缂丝中。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好在琥珀选择的是简单的图案,构图简单,配色也主要采用的水墨的黑白,所以她每天的进展都很快,因为蝌蚪本身就很简单,圆圆的头,长长的尾巴,青蛙反而用的时间比较长。里面的流水,水草,图案也非常的简单。 琥珀计算着时间,基本上两到三天一幅画,总算赶在结束的时间的前一天将自己的缂丝完成了。出乎她预料的是,她是四个人中第一个将缂丝作品交上去的人,另外三个一直到最后一天才交上去。琥珀想着也许是心态的不同,她只是参与,另外三个就是真正的较量了。 缂丝的最后一天过去,陈椒才到了琥珀住的地方,问琥珀怎样。陈椒一向消息灵通,琥珀的事她早就知道了,只是担心打搅到琥珀,一直等到结束了才过来问。 “我也只是尽力了,不是太好。”琥珀的时间不够,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太好。 “缂丝啊,听起来就很令人向往,听说外面缂丝腰带可是千金难求的。”陈椒始终觉得琥珀的运气好的让人羡慕,只是琥珀似乎总是把握不住。 “你在司制司怎样?”琥珀自从去了司彩司打杂就很少见到陈椒了,关心的问了一句。 “还好,这段时间比较的清闲,马上就要开始做夏装了,司制司的姑姑们分成两派,正在争论是否要采用成衣之法的,都是琥珀你提的好主意。”陈椒对成衣之法始终怨念很深。 琥珀只好安静的听陈椒抱怨完,才将她送走。缂丝比试已经结束,琥珀也不再想它了,此时她才有功夫去想自己的缂丝腰带,距离吕青哥哥的婚礼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