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红原本是带着生丝去见方司彩的,无意中听到方司彩和余琥珀的话,不小心弄出动静来,她原本胆子就小,直接就跑开了,跑去了卫紫所在的地方。 在春晖园时,夏红和卫紫就住在一个屋里,那时她们还不叫这个名字,卫紫一直都挺照顾她的,幸运的是两人分到了同一个地方。 “这是怎么了。”卫紫正在整理布匹,见夏红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 “紫姐姐,我刚才给司彩姑姑送生丝过去,余琥珀也在屋里面。”夏红急急的道。 卫紫替夏红整了整衣服,“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她应该要打扫屋子的。” “不是,不是。”夏红忙道,“我听司彩姑姑说让余琥珀从明日开始和我们一起在屋里学緙丝的。” 卫紫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也许是外面太冷了,你没有同程绿说吧。” 夏红摇了摇头,“没有,你说程绿姐姐会不会闹出来。” “说我什么呢。”恰巧程绿走了进来,声音吓了夏红一跳,她望了望卫紫。 “不是什么大事,明日余琥珀要和我们一起听方司彩讲緙丝。”卫紫道。 程绿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将手上的一个小册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我这就去找方司彩要个说法。” 卫紫知道程绿一向是个急性子,这一去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来,赶紧拉住了她,“你去了又有什么用,方司彩已经决定的事。” “我”程绿其实已经忍的很痛苦了,当年王晓的骨灰就是她撒进望乡井中的,她甩开卫紫的手,“为什么每一个姑姑都对她另眼相看,就因为她姓余吗?” 程绿不由得想起以前在曾卉院的事情来,当时她们这些女使每个人都自认不凡,可这些都抵不过一个姓氏。一个余姓就让曾卉院里的每一个姑姑都对余琥珀另眼相看,仿佛只要沾上那个姓就是神童似的。就是后来出了事,也有不少的女吏替余琥珀说话,就是最后去冷宫时,看上去比王晓伤的还要重的余琥珀却活了下来,说不定当初的伤有假也是有可能的。 来了司彩司,程绿一直都很认真,她们一起进来的有四个女使,只有方蓉是曾卉院里选中的三十个女使中的一个。程绿不认识方蓉,但也知道那方蓉也小有来历,其实后来程绿就知道了,她们这些没背景的女使在曾卉院就是陪衬,最后能够被选中的哪个不是有家族在背后撑腰的。来了司彩司,方蓉想跟着方司彩学什么都可以,她们三人则要被方司彩选上了才可以。 有时候程绿就在想,她们比那方蓉又差到哪里,她们在司彩司努力学习的时候,方蓉一贯是懒洋洋的,前些日子还报名参加知记局的考核。她们努力所求的东西,却是那方蓉想要放弃的。 三个学习緙丝,她们三个只有一个可以留下来做为方司彩的徒弟。可余琥珀一个打杂的就可以进去和她们一起学緙丝,这对她们三人非常的不公平,而且说不得以后留下来的就是余琥珀了,看虹城里女吏一贯的做法,这是很有可能的。程绿越想越觉得生气,直接开了门,没料到余琥珀就在外面。“你来的正好,我们一起去见方司彩。” 琥珀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听着里面的谈话一时进退不得,没有料到程绿就这样直接冲了出来。她不知道程绿口中的王晓是谁,也许就是那个做假证的女使。琥珀还来不及开口说什么,就被程绿拉着走了。 “卫紫,我们要不要一起过去。”夏红有些担心的道。 “好。”卫紫也有些担心,两人跟在程绿身后去了织房,走了没多远,就见程绿和余琥珀站在不远处,似乎是在说什么,两人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余琥珀,你到底走还是不走。”程绿有些气急败坏的道。 “我说了,我还有事做的。”比起程绿的急躁,余琥珀整个人显得平静多了。 “余琥珀,我告诉你,别再仗着你的姓欺负人了,你一个打杂的,来我们司彩司学什么緙丝,莫非你还以为方司彩会收你为徒不成。” 琥珀并不同意程绿的指责,解释道,“我不过是想学緙丝罢了,不会妨碍任何人,而且我不会来司彩司,自然也没有想着拜方司彩为师的。” “说的好听,当年你可是连杀人的事都做的出来的,如今还不知做出什么事来呢。”程绿半点都不相信余琥珀的话,在她看来,这余琥珀一向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以前在曾卉院时程绿就深有体会,这余琥珀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我。”琥珀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是否这杀人的罪责要背在身上一辈子。 “说不出来了吧,你这样的人心思歹毒的很,与你在一起我还要担心我的小命。”程绿占了上风,嘴里的话更加的不留情面的。 琥珀现在一旁安静的听着程绿的话,等到程绿说累了才好心的开口,“说完了吧,你可以将刚才的话对方司彩说一遍,若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程绿眼看着余琥珀走远,她一时也没有理由阻拦,心中的火气越烧越旺,正准备去方司彩那边,被夏红和卫紫拦住了。 “你们两个。” “程绿,余琥珀根本就不将你的话放在心上,就是去了方司彩那边,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的。”卫紫的话仿若在程绿的头上浇了一盆冰水。心中的火焰没有熄,却无端的感到一阵寒意。这种寒意就和当年抱着王晓的骨灰时一样,心中只觉得一阵冰凉。 到了第二天,余琥珀是第一个到织房的,程绿三人到的时候余琥珀已经将屋子里整理了一遍。 “余琥珀”程绿走上前喊了余琥珀一声,夏红在程绿身后一阵紧张。“我不会让你如意的,你等着。” 余琥珀心中是说不出的无奈,她没法承认自己做过,可也不能理直气壮的否认。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很是紧张,正好方司彩她就到了,见程绿和余琥珀一起,笑着和气的道,“程绿人最热心了,以后可要好好的帮帮余琥珀。” 程绿的脸色一变,走到方司彩面前,直接道,“司彩姑姑,我不愿意与余琥珀在一起学緙丝。要么方司彩让我在这里学緙丝,让余琥珀离开,要么让余琥珀在这里学緙丝,让我离开。” 夏红没有想到程绿直接就这样说了出来,话语里还带有威胁的意思,很是为程绿担心。 “那好,你离开吧。”方司彩想都没有想就给了答案。 程绿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她没有料到竟是这样的一个答案,很快眼泪就落了下来。她胡乱的将眼泪一擦,人跑了出去。 屋子里只有方司彩的表情没有变,她平静的道了一句,“我们接着昨日的继续讲解。” 今日的一个时辰感觉非常的漫长,余琥珀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集中起精神来,一直盼着方司彩快点讲完。 方司彩讲完离开后,琥珀才松了一口气,在一旁找了一个凳子坐下。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非要踩着别人上位。”夏红一向胆子就小,可此时太过气愤,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夏红,不是余琥珀的错,是程绿。” “好你个卫紫,”卫紫的话还未说完,程绿就推开门走了进来,“怕是你心中正在高兴呢,没了我,你就少了一个对手,以为以后能做司彩姑姑徒弟的非你莫属了。我告诉你,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了,还有余琥珀呢,她可不是一个省油灯。当初她就说过这辈子绝不让任何人拦在自己前面的,我可等着看呢。” “程绿。”夏红都快哭出来了,“你就算心中不痛快也不要乱说一气,卫紫哪是这样的人,若是担心我们是对手,又怎会每日都不藏私的将自己知道的给我们讲一遍。”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还不知心呢,我不过走了没多久,她不就向着余琥珀说话了。” 就是一向脾气好的卫紫此时脸色也难看了起来,“我不过是事实说话,你自己不冲上去同方司彩说那些话,余琥珀就算想赶你走也不能如愿的。” “这么说这都是我的错了。”程绿的声音越来越大。 琥珀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有些头痛,她悄悄站起身,走了出去,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唐小染经常呆的染房,看见唐小染正心无旁骛的染着布,琥珀只觉得有些羡慕,她没有打搅,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