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儿，你该早些告诉我的。郭伯伯郭伯母对我有大恩，我理应前去吊念。”小龙女凄凉一笑，“你郭伯伯郭伯母对你有何大恩，让你一次又一次抛下我不管不顾？”杨过先是一愣，随即正色道:“我自幼孤苦，是郭伯伯领我上桃花岛，承蒙郭伯母不弃，教我读书和做人的道理，郭伯伯不嫌我顽劣不堪，还送我到全真教拜师，后又不留余力的教导我，郭伯母还教了我打狗棒法，还说，还说……”“是吗？”小龙女神色凄苦，目光含泪，叹道:“可是他们将你逐出桃花岛，送到全真教受苦，与你有杀父之仇，他们都女儿更是……更是……更是断了你一臂……”杨过一时慌了心神，急忙辩解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是我过于顽劣，打了芙妹一巴掌，又因着义父的原因，惹恼了柯公公，郭伯伯出于无奈，方才送我上全真教，他也不知那臭道士如此待我，要是……要是知道肯定会接我回去的。我与郭伯伯的父仇，本也就是误会，多亏了郭伯伯不计前嫌，谆谆教诲，方才让我悬崖勒马，我杨过能有今天，也多亏了郭伯伯郭伯母，此方大恩大德，纵使粉身碎骨也无法回报。”　　小龙女见他有意避开断臂一事，心中甚是凄苦，勉强一笑，轻声喃喃道:“那断臂呢？”杨过经刚刚突然一问，已是方寸大乱，现又旧事重提，顿觉心力交瘁，见小小龙女提及，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那日……那日芙……郭大姑娘以为我抢了她妹妹去换解药，又因……”那日断臂情形，毕竟不甚光彩，所以杨过从未与任何人说起过，又恐龙儿伤心，便连她都隐瞒了，只是简略的说不小心，不用计较。心下又想着，芙妹说的这番话若是告知龙儿，她又该伤心一场了，索性便避开不说，拣着重要的说便是，故而又接道:“又因我气不过，用全力重重给了她一大巴掌，把她甩在了地上……她，她气不过……”“然后一剑砍了你右臂。”小龙女瞥了眼慌乱的杨过，忍不住的叹息。“不是……”杨过心中一慌，脱口而出，当下又想，断臂已是事实，又忙道:“是，是……虽是如此，但却是我咎由自取，她也不是有意的，哪晓得那君子剑看似钝却无比锋利呢。”又见小小龙女盯着他空荡荡的袖子发愣，唯恐龙儿再度伤心，心下一急，只觉得百口莫辩，急得直跺脚，不及思索便又脱口而出:“姑姑，这事不是说好了不计较了么？”　　小龙女扬起梨花带雨的面容，怔怔的看着他，不知是怨，是怒，是愁，还是忧，只觉得心中无限的惆怅。杨过惊醒过来，忙给了自己一巴掌，方知自己失言，急急看了眼姑姑，心中飞速盘算着，该如何解释，如何安慰龙儿。“龙儿……”杨过柔声道，左手轻轻扶在龙儿的肩上，眼中尽是痛楚，脉脉看着小龙女。小龙女心下一恸，戚戚的说道:“你终究还是忘不了她……”杨过一愣，心中一急，忙拉着姑姑的手道，“龙儿休要胡说，我与那郭大姑娘情若兄妹，何况她从来都瞧不上我，何况……何况她也已经另嫁他人，而我有你足矣。”“是吗？如今她已是寡妇了。”小龙女幽幽的问，眉宇间透着说不出的怅然。杨过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耶律齐的死，那芙妹……不不不，不是这样的，龙儿怎能如此误会我呢？于是咬咬牙，“纵使如此，可她还是耶律夫人呀。”杨过见小龙女凄美的朝着她笑着，不再言语，心中如遭重锤一击，知其定是不相信自己，顿时倍感无力，心神俱损，又觉得心底说不出的委屈，于是故意松开小龙女的手，侧身愤愤道，“龙儿为何不信我？我与那郭芙有断臂之仇，我又怎会惦记她！”怎奈听者却未知其意，小龙女惨淡一笑，泪如雨下，“怎又提断臂之仇了？早先做什么去了……”而小龙女此方话听在杨过耳里，以为龙儿是在怪他，不报断臂之仇是因着对郭芙有情，心中猛然一大恸，一股突如其来的无名火急涌而上，心神交瘁间，霎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怒火中烧，悲愤交加，又觉得哀怨袅袅，愁苦无限，紧紧握拳的左臂忍不住的颤动，愤然间，猛的一跺脚，只见地面晃了晃，又听他带着颤抖的声音嘶吼道:“我对龙儿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龙儿若是不信，若是不信……”突瞥见一旁的玄铁，顿时来了气性，一把抓起玄铁剑，“龙儿若是不信我，我立刻去砍了那郭芙一只手臂！”说完，转头大步往外走，仿佛丝毫没有听见小龙女声声的呼唤。小龙女呆呆的坐在地上，一手捂胸，一手撑地，再也忍不住，“噗”的喷出一口腥红的血液，洒在白色的衫子上，开出一朵残阳下最凄美的花儿，“过儿，你终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