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分嫌弃地将他一把甩开,尺带珠丹却依旧没有急着往前走。的确,如骆一所,这纯粹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身在行宫中的那个女人,这些连问都没有问起过他,又哪里还会牵挂忧心呢?只是,如果他连这个借口都不给自己找一个,他又要怎么去见她,难不成还等着桃夭来找他么?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一定能等得到啊。
“赞普,您……您这是……”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自己的脖子,骆一转头望去,却发现自家主子再没有了先时的暴怒,反而是站在那里,露出了一个隐隐萧索的表情,令得他下意识地就生出了几分愧意,直怪自己这张嘴太贱了:“再绕过两道回廊就是公主殿下的行宫了,您在路上不就记挂着么,怎么偏在这个时候停住了?”
“骆一,你她若是知晓我让杨矩办的事情,会不会自此以后就再不给我好脸色看了?”不答反问,尺带珠丹终于是将自己一路悬心的这个问题给出了口。正如吐蕃是他的底线一样,大唐也是桃夭的底线。自从确认了自己对她的感情以后,只要一牵扯到这类问题,尺带珠丹总会不由自主地心生忧虑。
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祖母很早之前就过的那句话了。情之一字最伤人,如果碰到了对的人,那或许还能有个好结果,如果碰不到,那就注定要苦自己一辈子。所以啊,轻易不要对谁动心,尤其是像他这种,注定要为吐蕃的宏图大业奉献终生的人,一不心,不过是伤人伤己,对谁都没有半点儿好处。这么一想,他倒禁不住有些同情起高仙芝来了,自己和他相比,似乎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他们两个,一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错的人,一个则是恰恰相反,最后,都只能咬着牙把这碗苦水吞下去,除此之外,真的别无他法。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啊。不过,行宫里的那位好像从来也没有给过他什么好脸色吧?就算知晓了又能怎么样呢?骆一格外心地关注着尺带珠丹的面色变化,忍了又忍,才强行把那句耿直却不中听的话给咽了下去,转而笑着安慰道:“怎么会呢,这件事隐秘至此,除了知地知,也就只有我们几个人通晓内情了,没有谁会跟公主透露的。所以,赞普您完全用不着担心。”要是一切顺利的话,金城公主应该只会收到大唐皇帝将九曲一带赐给她作为汤沐邑的圣旨,这在明面上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至于个中详情,那就无需她过问了。
这……倒的确也是。尺带珠丹转念一想,也不得不承认骆一所言不虚,当下又踌躇了一会儿,调整了下情绪,这才重新抬脚朝着原定的方向行去:“行吧,就当是我多想了。”然而,为什么他心里总是有股强烈的不安,直扰得他心神不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