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行宫之中,一直守在殿外的红芙快步进到里屋,冲着正在书桌前忙碌的女子就是躬身一礼:“殿下,正如您所料,赞普从太后娘娘居处出来之后就一路朝着我们这里来了,算着时间,差不多也快到了。”自从知道尺带珠丹不在吐蕃之后,公主就特意嘱咐人手盯着入城的几个口子了。果不其然,今一早,才蒙蒙亮的时候,两个穿着宽大黑色斗篷的人就动作敏捷地亮了通关文牒进来了。饶是红芙没有亲眼见着那场面,对这两饶身份也是再无怀疑,这不,这还没到晌午呢,人就出现了。
“嗯,那就先上壶好茶候着吧。”头也不抬,桃夭自顾自地在执笔作画,那神情之专注,似乎全不在乎即将到来之人。只是,熟悉她习惯的红芙却是知道,这是自家公主凝神静气常用的法子,自然是见怪不怪,应了一声也就出去了。她不知道桃夭面对尺带珠丹之时会些什么,不过泡壶茶平心养胃总是可以的。
等到尺带珠丹终于进屋的时候,一眼瞧见的便是个一身素净云裳的美人儿正立在窗前,精致无暇的脸孔沉着带笑,莹白如玉的指尖翻飞处,一幅栩栩如生的百花争艳图便在上好的宣纸上铺陈开来。那等娇艳明丽、蜂环蝶绕之姿,似乎只要走近几步,就能轻而易举地闻到浓郁的花香,直看得男子微讶之下,当即就忍不住低喝了一声:“好笔法!”
“嗯?”像是丝毫不防备有人会来,女子一惊之余,手中握着的紫玉狼毫就是一颤。好在她反应不慢,手腕轻抖之下,那晕染过重的一笔很快就变成了一朵粲然盛放的牡丹,重重叠叠的花瓣顺势舒展,次第张扬,生生将浓墨重彩给展现到了极致,瞬间就将原本欢腾喧嚣的群花给压了下去。桃夭见状,这才轻舒了一口气,一边放下笔,整理着自己挽起的衣袖,一边冲着面带歉意的尺带珠丹就扬起了一抹清浅的笑:“你来了啊。”其实早在他踏进门的一刹那她就察觉到了,只是完全没料到他会发出如此动静,被惊吓到的反应却是真的。
没有多日未见的惊喜,也没有对他许久不曾露面的责备嗔怪,她永远都是这么清清淡淡,平平静静的一声招呼,就仿佛自己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不是和她的命运休戚相关、紧密捆绑在一起的夫君……实话,面对这样的桃夭,尺带珠丹心里是很有几分失落的。然而,她迎上前来的样子太过自然,又好似两人是共同生活了多年的老夫老妻,别有一番随和自在,叫他心下微涩的同时又隐约产生了一丝被宽抚到聊味道。两种极赌感受交织在一块儿,竟令他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了。
“抱歉,我好像……吓到你了。”顿了片刻,他终究还是扯了扯唇角,选了个和她一致的相处模式:“差点儿毁了这么好的一幅画,幸亏你挽救的及时。”也是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桃夭作画,完全没想到她的水平会这么高超,所以才在情不自禁之下失了态。
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桃夭拉着他就在一旁坐下了:“这有什么大不聊,毁聊话再画一幅就是了,本就是练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