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允诺正在补屋檐上的燕窝,她同苏苏拖了两张凳子,一上一下叠在檐下,然后全然不顾八条歪歪扭扭搭在一起的椅子腿,纵身一跃扒上了屋脊房梁。
“主子,千万小心些。”苏苏扶着两只颤巍巍的凳子仰面看着允诺小心地用怀中的枝条一层层填补漏洞,她不再似原先那般火急火燎的劝允诺下来,因为她知道自家主子也会飞。
“哎苏苏你说,我帮燕子妈妈补窝,她会不会把她的孩子送给我吃?”允诺边拍拍手笑着低下头来调侃道,“这些日子我们的伙食实在太过清淡了。”
“开春多吃些蔬食也是好的,前几次主子总吃大鱼大肉难怪会冒痘痘。”苏苏笑着摇了摇头,“王爷还说啦,要你改掉深夜吃宵夜的癖好。”
“哼,你个小叛徒!”允诺听罢一撇嘴,将多余的树枝丢在地上,复又回过头去道,“还有他,成日里揽着别的女人睡觉,又凭什么来管我半夜干什么?”
“不要我的也是你,现下不爽的又是你,你要我怎样呢?”段锲端了一只木质边纹游龙的托盘,方一进院,便看到允诺一袭翠色青衫趴在檐上说着自己的坏话。
允诺一个心虚重心不稳,未及苏苏反应两只椅子便已经歪了下来。
段锲哪里还顾得上手中两只内燃烛灯的花青瓷盅,随手一丢纵身上前将那抹绿色的身影揽入怀中,落地时青衫飘决,轻轻柔柔地蹭过段锲的面颊,带着允诺身上特有的芬芳。
自己仿佛许久没有这样抱一抱怀里嬉皮笑脸的人了。
段锲没有松开允诺,他盯了允诺一会儿,余光瞄到一旁两只凳子,眉宇间忽然有了几分愠色。段锲转向苏苏,皱着眉开了口:“叫你看好你家主子,你在做什么。”
允诺有些吃惊,她见苏苏趴在地上没敢出声,不由有些心疼。她伸手捏住段锲的鼻尖:“你凶她就是凶我!”
段锲听罢果真没再发话,他没有将人放下来,叹了口气,抱着允诺直接出了院门。
“唉不是,你去哪?你的瓷坛子砸在我院子里还得我的人去打扫啊……”允诺横躺在段锲怀中,勉强支起脑袋从段锲肩膀看到院子的地上一片狼藉,汤汤水水浇了一地。
“回头我替你打扫。”段锲轻轻挑了自己的肩头,将允诺的脑袋颠了起来,四目相对,两人皆是只字未发。
我想你了,不需言语,尽在不言。
允诺被段锲带回了他的住处,又等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见段锲又端了两只盅进屋来。
那是两只果青色的花青瓷盅,盅体滚圆,上有六个铜钱大小的小洞,透过洞口看得到里面稳稳燃烧的烛火。一只小碗置在盅上,碗盖的纹路精致,却不显得繁琐。
允诺隐约嗅到了什么山珍海味,她凑了过去,眯起一只眼来从盅体的小洞望了进去,盯着只一束烛火疑道:“这是什么?”
“据说叫‘佛跳墙’戚崇寄过来的原料。”段锲将两只盅碗放好,将筷勺递给允诺笑道,“戚崇说是回去拜望父亲,谁成想在那边成日里吃得都是这些山珍海味。”
允诺掀开碗盖,只见其中一黑一黄一绿数白,十分随意地交叠在碗中,蜜色的酱汁淋在上面,蒸腾的热气熏香了整个房间。
“海参鲍鱼,鹿筋裙边,熬制六个时辰,刚刚还浪费了两份。”段锲不知从哪拿来了两份野米饭,又倒了两小碗乌梅茶,“戚崇说这样的佛跳墙才最正宗。”
戚崇回到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却发觉什么叫白驹过隙、沧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