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允诺来到齐荏住处,发觉她竟在绣小肚兜。允诺脚步一顿,只一瞬便迎了上去:“姐姐?”
“阿诺,你来了。”齐荏笑着招呼她过去,纤纤玉指一点几案上的一件上衫又埋头绣线,“开春尚寒,给你做了一件小衫,不像长袍披风那样碍事,你平日穿来也方便些。”
允诺小心地展开那件上袍,叠领边缘及袍尾沿皆砸了一圈白边,浅绿色底子配了深绿的丝线,一缕一缕叠成精致的绣花,展开在浅色的布料上。
“姐姐,又要熬坏眼睛了。”允诺喜欢地打紧,但仍然忍不住地撇了撇嘴望向一旁浅笑的齐荏,“嗯?姐姐这是绣的小娃娃的肚兜呀?”
齐荏笑着点点头,示意下人端了些豌豆黄和茶点来。
“我是不是要做小妈了?!”允诺笑,她兴致勃勃地攥着上衫凑了过去,“对不对姐姐?”
“你分明也还是个孩子呀。”齐荏笑着将针别了起来,牵着允诺来到几案旁又道,“我平日里尽担心你会不会又闯了祸,惹了侧妃一通大骂呢。”
允诺笑了,她捻了一整块豌豆黄直接丢进嘴里,齐荏笑着替她斟了一盏清茶,茶色剔透泛黄,称地花青瓷分外湛蓝,齐荏道:“你且放心,这茶甘甜,半点不苦。”
允诺嚼着口中散开的豆糕,眼瞅着齐荏冲复又起身来到绣布边,走动的时候一手覆在自己小腹上,齐荏笑得温温柔柔,一如春水过青竹。
母亲……允诺心中默默念叨这两个字,心中无限失落。
“我的母亲得了王爷应允,稍待一会儿便来请安,她懂得医术,阿诺,也叫我母亲为你把把脉。”齐荏没有回头,她给红布上的虎脑袋填了长须,说得不容置疑。
“我?”允诺一愣,反应过来登时红了双耳连连摆手,“我就不用了……”
“你莫要推辞,此番我绝不会由着你。”齐荏剪断手中长线又道,“母亲忠厚,医术不俗,在小镇上也是有头有脸的医师,你且放宽心。”
允诺没有答话,望着面前那个瘦弱的背影。
段匀盯着自己面前乱七八糟的卷轴只觉得太阳穴鼓鼓作痛,他长叹一口气推开窗,盯着院外景象发了一会儿的呆
“阿肆你瞧,又开春了。”段匀一手撑窗栏,回过头来轻轻唤着榻上之人,“听段锲说有个镇子临空而成,每逢春末连溪水皆是一片樱粉,美不胜收,什么时候我也带你去吧。”
屋内除了风卷起帘幕窸窣的微小声响,静地仿佛能听到段匀流淌血脉的叹息声。段匀立在窗前盯了那人很久,他毫无意识地歪了歪头,这才发觉自己眼眶中溢满了泪水。
他来到榻前,指背轻轻滑过榻上人冰凉的面颊。分明应当是个丰神俊朗的少年,若是卸去面上提着气色的胭脂水粉,却是那般死气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