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计走为上,果然会跑也是门高深的学问。
一路赶向打铁铺,却没见到日日不离铁炉的打铁狂魔刘敬,而是一个从没见过的男子正在炉火前抡锤打铁。男子皮肤黝黑,手臂肌肉虬结,虎背熊腰,相貌凶恶,让人望而生畏。
于乐瑶心态上是成人,也不害怕,上前一步,问道:“刘敬可在?”
“刘敬?”那男子停了手中活计,将于乐瑶上下打量,发觉眼前小子清秀俊逸,一身锦缎云袍非富即贵,好奇问道,“小公子找他作甚?”
“取东西。”
男子粗壮手臂一挥:“从这里往西走,过了那个山坡,前面那间就是刘敬家,你要找人,去那里。”刘敬铁打得好是大伙儿都知道的,像这样单独找他打造兵器的也不少,所以男子也不甚奇怪,指了地方就又开始挥汗打铁。
都说世间有三苦,乘船、打铁、卖豆腐。于乐瑶同他抱拳道谢匆匆离去。
翻过山坡,于乐瑶一眼就看到那间屋子,不能说有多破旧,却也算不上好。
那是一间木头房子,门前用稀疏篱笆围出一个小院子,院中立了一个一人高的大水缸。院子里还有一副旧桌椅,想来用了不少年,颜色已经发黑,桌面缺了一角,裂了不少缝隙。
进到院内屋里也没有声响,于乐瑶试着唤了刘敬一声,就在她以为屋内没人准备离开时,才听到开门声。
刘敬比她上次相见憔悴了不少,很是疲劳,只一双眼睛却比之前更有神采,特别一看来人是于乐瑶,那双漆黑眼眸瞬间就亮了起来,整个人也显得神采奕奕。
“你来了,快进来。”这次刘敬可热情多了,搓着手引于乐瑶进屋,“唉,你坐,坐吧,我这就去拿剑给你。”也不等于乐瑶接话,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里屋,里面叮叮哐哐一阵响,不一会儿刘敬就捧着一个红漆匣子出来了。
“你先看看。”刘敬说着献宝似的打开匣子,里面躺着两柄长剑,寒光凛冽,“这是我打造过的最好的剑,只不过……稍柔软了些,不好使用。”
于乐瑶取出一柄,这剑比一般铁剑要长,剑宽不过寸余,却也依然难掩锋芒,只是轻抚了一下剑身,食指就破了一个小口。如此锋利,让于乐瑶非常欣喜,将剑握在手中,手腕翻转,柔软剑刃立刻随着她动作陡然扭转。于乐瑶手腕微抖,唰的一声,刘敬只觉眼前散过一片剑光,凝神一看,那剑还是笔直而出,似乎动也未动,只听耳边哐当一声响,放在墙边的扫帚已然断成两截。
此剑,当真是快如闪电,削铁如泥!
“此乃软剑,与一般剑不同,不适合砍刺,但只要用的得当,依然是杀人的利器。”当着刘敬的面,于乐瑶将剑身弯折,在自己腰上缠了一圈,“不错,尺寸刚好。”
刘敬吃了一惊,心道:原来还可以这样。
看似柔弱无骨,却能杀于无形,藏于腰际,叫人防不胜防。
“这剑虽软弱无骨,但其实锋利异常,我之前未曾发觉,在打造第二把后,同一般铁剑对斩了一下,当真没想到啊,一柄铁剑就此断成两截!”刘敬回忆起当时情景,只觉得自己差点惊掉了下巴。
只不过,有一点刘敬并未明说,这长剑,可比一般铁剑更难打造,耗费了他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于乐瑶拿过第二柄长剑,细看了看,同样已经突破了的铁制,是一柄钢剑。刘敬的手艺,确实惊人。
“想合作吗?”
将说好的一整袋银子都给了刘敬,里面少说也有十两,足足够他两年的开销了。
“合作?你……是何意?”
“简单。”于乐瑶抖了抖手中长剑,剑光晕出一片虚影,“我出银子和图纸,你出手艺并贩卖,如何?”
“你要开武器铺?只卖这种长剑?”
“不,都卖。此剑难以打造,自然要提高身价。有比较,才能叫人慧眼识珠。”于乐瑶又拿出一袋银子,这也是她压箱底的身家,“这里有二十两,你若想合作,便找一间小铺子先租着。”
刘敬嘿笑一声,打趣道:“小哥儿,你就不怕我拿了钱跑了?再说我在冯思年那儿做得好好的,没必要换地方啊。”冯思年就是武器铺的掌柜,当时将刘敬打的废剑给了于乐瑶,也是个实在人。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此其一。跟着我,你能吃饱穿暖赚大钱,说不得还能扬名立万,此其二。至于冯掌柜嘛……”于乐瑶掏了掏腰间,递给刘敬一张图纸,“我不觉得他抵得上这个。”
那图纸是于乐瑶随手所画,并不精细,上面勾勒的是一柄双剑。除剑身与寻常铁剑相同,护手、握柄都非常精致,也更适合抓握,比之武器铺里粗制滥造的样式,有着天壤之别。
“当然,我还有些别的样式,不过,得确定你是否真心合作才能给你看。”于乐瑶扬了扬手中另外几张图纸。
刘敬惊喜交加,盯着于乐瑶手中图纸眼睛都看直了。
他本就喜欢打铁造剑,此生一直以造出一柄绝世好剑为目标,却无奈脑中没有一个明确的剑型,只能同旁人造得一样。若有这小哥儿提供的这些图纸,再加上他的手艺,何愁造不出好剑!
“好!我干!”
“合作愉快。”
于是于乐瑶终于在这天午后,敲定了穿越以来的第一笔大生意。
赚钱之路,就此开启。
三月,中宫皇后染上风寒,久病不好,未几日,又有四五名婕妤美人相继染病,更有一人暴毙于美人阁。
太后听闻,忧心忡忡。未免重病传及圣上,忙吩咐太医在宫中各处焚香煮艾,分发药食,祛除病邪。
到月末依然不见好,皇后最先闭了宫门,对皇上和后妃避之不见。有皇后表率,四妃等人也不敢造次,纷纷闭门谢客。
可想而知,少了后妃软言香语的皇上整个四月都过得多么隐忍、煎熬。更何况边疆加急,克林继突厥之后也来进犯,且连连攻破大秦三座城池,大秦损兵折将,才拦下克林军未过澄河!
要知道澄河横穿大秦国,若顺流而下,十日内可达都城云阳城!
这消息传回朝堂,简直是火上浇油,气得皇上恨不得自己亲上战场,刮了这些不安分的邻国泄愤。
圣上发恼,臣子纷纷称罪,最后还是两员老将挺身而出自愿请战,才让圣上消了些怒火。
皇后这一场病,直到五月才算大好。
边疆战事也有所转圜,两名老将不顾自身安危,挑枪而战,直逼克林大军,交战之地,尸横遍野,血漫山川,白骨累累,哀号如泣,生生逼迫克林十万大军退还出两座城池。却也因粮草调配不及,兵器、人员折损惨重,不得不向克林暂时割让了一座城池,两方和谈休战。
对一国君王来说,割地求和,不亚于当众扇了他一巴掌!
简直是奇耻大辱!
帝王震怒,却又无可奈何,羞恼之下接连砍了数十名行军武将的脑袋,抄家灭族,以正军威。就连拼死夺回两城的两名老将,也被皇上以养伤为由,圈禁府内,不得外出,不过三日,皆被罢黜。
有胆敢求情之人,不论官职高低皆被贬职放逐。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众武将人心惶惶,面对文官种种贬低驳斥,也根本不敢反驳。甚至有不少人为保得一命,唯唯诺诺,听之任之,犹如丧家之犬,毫无半点杀伐气焰。
司徒晔每每垂首立于朝堂,都觉得身处烹油烈锅之中,一把把心火要将人烧成灰烬。奈何人微言轻,不论是谏言还是妄语,说出口的结果都是他现在承受不起的。
先帝一直忌惮武将,处处为难,待新帝即位,更加重用文官轻视武将,此番正好寻到借口施以打压,罢黜老将,贬官迁谪,此番,任谁都无法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