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启用是走了，可留下了一道定心符，无论姓周的、姓吴的都没有在上门闹事，郑暮征那些细细碎碎的伤也结了痂，就胳膊上最深的那道，委实难好。

季一勺每日念叨着看大夫花了多少钱，却也让他停了这几日送信的脚步，让他好好养会儿。

不过养伤是养伤，也不代表什么事都不用做。

没了那些烦心事，季一勺心中痒痒，便似春草般生了口腹之欲。

赶路伤身，赶几条街去拎点吃食还是小菜一碟的。

季一勺故态复萌，天天绞尽脑汁想自己该吃些什么，东街西巷，北市南集，只有她不想吃的，没有买不回来的。

郑暮征身为伙计很有自觉，对伺候掌柜的吃饭从未有过怨言，不为别的，就只他也一样馋。

整条街，除了王壮那稳定的面摊，就鲜有其他，自然想着尝鲜。

有时候，两人想法碰不到一块儿，季一勺便以掌柜的姿态命令吃什么。

郑暮征屁颠屁颠就听从指令去买了，顺带用从吴启用那拐来的钱财，偷偷摸摸解一下自己的馋。

这样的日子十分美好，只有一点让他不开心，买饭这件事这他娘的不算工钱！

也就是说，郑暮征受伤的日子，一个铜板的工钱都挣不到。

郑暮征发现自己真的是穷怕了，他打死都不敢信，自己还有花钱这么扣扣嗖嗖的时候。

辛酸化作哀叹，仍旧鞍前马后听从掌柜的，只盼着那吴启用早些时候回来，解救自己于火海之中。

可季一勺日日都吃别家的，王壮便不高兴了。

离得这么近，书信铺收益怎么样他能不知道吗？

照季掌柜这个花法儿，袋里的钱迟早掉光了。

他劝是不能劝的，可他还有别的法子。

不就是喜欢吃吗，自己不就是干这行的。

于是，在季一勺埋头佳偶天成时，全然没注意到，隔壁的面摊掌柜总是迟到早退，没什么客人的时候，就干脆失了踪，只是让郑暮征帮忙看着点。

等她发现的时候，王掌柜的秘密行踪已经暴露了出来。

纵使是郑暮征，看着那桌上与众不同的肉夹馍、粉丝汤、水煎包，也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季掌柜，今日在我这吃吧，都是你爱吃的，不收你钱！”

王壮不停搓着手，话说的热情，却透出些羞赧之意，请客都不那么大方了。

王壮是偷师去了，街头巷尾的那些食摊做法，能学的都学了个遍，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季掌柜的口味。

季一勺一看，喜上眉梢，粗粗合上了书，就跑到座位边坐下，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边夸赞，比谁谁家的还要好吃。

郑暮征坐在她对面，隐隐有些食不知味的意思。

不知怎么的，口福是有了，心里却像蒙了一层灰，阴沉不说，还呛人。

看着没心没肺大吃大喝的季一勺，郑暮征就发堵。

尤其是她对王壮道谢、夸赞，又被低调推回来的时候，两人间那种愉悦的气氛，生生将他隔除在了外面。

郑暮征喉中艰涩难咽，也只能陪同掌柜的日日吃人家的白食，还是变着花样吃。

他想拿着那袋银子请掌柜的吃一顿真正的好的，可又怕拿出来以后被追问“钱哪来的”、“有钱不还债”、“还有多少钱”等等之类的问题，便一个头两个大，烦恼过后就将这个打算抛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