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鸿博起身,双目灼灼,看了看孟昭云,忽然大笑起来。
“好一个闲逛,你有心了。老夫会在你科考之后,亲自向皇上举荐你。望你能同你师父一般,助老夫一臂之力。”
“昭云领命。”
......
“皇上,喝口水吧。”杜旭文瞥了眼内侍,那人连忙捧着茶水迈着小碎步跪到跟前。
那人饶是跪着,周身依然尊贵雍容,他身姿笔直,双目坚定的望向内殿。已经一个时辰了,几个内侍大气不敢出一声,弓着身子立在一旁。
风寒露重,青石板砌成的地面冰凉刺骨,段无暇晃了一晃,嘴角抿的紧紧地,腰间的佩玉还挂着那条碧绿的流苏。
“母后,这都是天意。绵绵落水,不能完婚,儿臣不得以封赏了顾侯,以作补偿。
母后,儿臣与绵绵自小一同长大,两情相悦,今日事已至此,儿臣斗胆向母后请求赐婚,请母后准允儿臣的请求,将绵绵赐给儿臣...”
门帘掀起,一个茶碗迎面砸了过去!
段无暇反应迅速,猛地侧身,茶碗撞到廊柱,摔得粉碎。
苏倾雪扶着顾太后自殿内走出,那人怒气未减,看着段无暇跪在地上,不免觉得可笑,华贵富丽的衣裳下面,绣了团绒牡丹,金线银丝勾勒的栩栩如生。
“皇上,如今你掌权了,大可不必跪拜你的母后。”
顾太后寻了椅子坐下,涂了蔻丹的指甲殷红光滑,她挑起眉,嘴边叹了口气,“你想娶谁,便娶谁,不必顾及顾侯颜面,亦不必考量朝堂非议。
你是天下之主,万人之上,更何况一个夏绵绵,是吧,柔妃?”
苏倾雪低着头,面上一阵嫣红,顾太后此举,无非是想讥讽自己,借机鞭笞段无暇。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偏偏段无暇对夏绵绵爱的死去活来,对自己恪守本分,毫无男女之情。
“臣妾有罪,未能及时劝阻皇上,臣妾甘愿领罚。”
苏倾雪施施然走到下手,与段无暇挨着,跪在地上。
“母后,此事与柔妃无关,自始至终,儿臣心里,只有绵绵。”
段无暇跪的笔直,窗户边的几案上燃了上好的沉香,殿内气息恬淡怡人,榻上那位睁了睁眼,厚厚的锦被下,身子出了一层细汗,黏腻的厉害。
夏绵绵强行撑着起了身,步履有些虚浮,纤细的双臂露出半截,婢女望了望太后,无人敢上前搀扶。
段无暇眸中泛着坚毅的光彩,一眨不眨的看着纤瘦的夏绵绵,膝盖不觉往前跪行了两步。
苏倾雪微微抬眼,双手藏于袖中,将掌心掐的生疼。
夏绵绵将将走到段无暇身边,刚要屈膝,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兀的倒了下去。
“绵绵!”段无暇探手接住,将她抱在怀里,夏绵绵面色苍白,喉间还有如风箱般的嘶哑声,糯白的裙子此时凉的如同过水一般,湿哒哒的贴着瘦弱的身段。
“太后娘娘,绵绵愿意嫁给顾侯。”
闻言,顾太后不禁一阵嗤笑,岭南蜜桔剥好去了丝络,一粒粒摆在白玉盘中,开了缝隙的窗户边,一缕阳光恰到好处的穿透了玲珑双耳,将半灰的阴影投到地面。
“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想嫁就嫁?既然皇上钟爱与你,本宫若是再强行干涉,岂不是要断送我们十几年的母子关系?
罢了,顾家庙小,容不了你这尊大佛。皇上有意纳你为妃,你便自己拿主意吧。”
夏绵绵猛然推开段无暇,砰地一声扎在地上,额间瞬时流了血,她的手犹在哆嗦,“太后,绵绵不想做皇上的妃子,绵绵要嫁给顾侯!”
如果留在后宫,夏绵绵知道,有朝一日段无暇终会厌弃自己这个没用的棋子。昨夜落水,不过也是为了确定段无暇对自己的真心。
如今她相信,他是爱她的,至少现在,他跪在这里,是能豁出性命的袒护。
段无暇喉间有些干哑,双臂垂在身侧,太阳穴上的青筋鼓鼓跳起,“绵绵......”
随即便是双眸交接,夏绵绵通红的眼眶里,雾气缭绕的泪珠欲落不落,叫人看了十分心疼。
“请太后成全!”
说罢,再次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撞击声震得苏倾雪心脏不断地抽动。
“绵绵,你与柔妃自小养在我身边,乖巧懂事,哎....既然你如此决绝,婚期便改在除夕夜吧。
只是,顾侯今日闹了笑话,你若是顶着正妻的身份入门,倒叫人觉得顾侯可欺。本宫需给他一个交代,除夕夜,你从侧门入侯府吧。”
“母后!...”
“绵绵全凭太后做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