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余温尚存,还带了女儿家的香气,段无暇蹙眉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踱步到花容跟前,两人一高一矮,花容头上只簪了一枚简约的桃花钗,青丝缭绕。
段无暇忽然想到一个词,雾鬓云鬟,片刻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就她?半点不像。
驴子跟马都没了,徒步下山也得费些功夫,花容紧了紧裙子里头的裤腿,扭头看段无暇一脸踌躇,便催了声。
“你得快些,那群土匪不像没脑子的,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就跑不成了。”
说罢,刚要出门,段无暇喊她,“你且停下。”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刀,在柱子上化了几笔,然后走到花容跟前,“我得给下人留点踪迹,也好不叫他们跑空才是。”
他右手提着花容的衣领,稍一运气,如同飞鸟过林,不过半盏茶的光景,已经逃到对向的半山腰,便渐渐放缓了脚步。
花容面上吹得清冷,头发丝都缠到嘴里,“你有功夫?还装模作样被抓,你有病还是寻刺激?”
段无暇笑道,“我就想过来看热闹,怎的,还得经你同意才成?”
混蛋,纨绔,坏小子!
花容在心里骂完,又抬头谄媚笑道,“如此,甚好,我也不便耽搁公子行程。咱们就此别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金主,走好!”
人刚迈两步,段无暇忽然拽住她衣领,笑道,“你收了我的金元宝,便要有始有终。花教谕没教你做人不能半途而止吗?”
“你都被打劫了,当务之急是什么都不要做,回你的府里好好去养伤静心。大补特补,别留下什么病根才是。”
孟昭云走了一天一夜,若是想追,需赶紧骑快马,否则便是茫茫人海,无迹可寻。
“早就定好的事情,便是你再急着去汴京城,也得先做完。”段无暇收起那份温善,面上恢复初见时的凌厉。
“你说!”
“明日一早跟我去趟密州城,家母亲戚办六十大寿,她不能亲往,我得去道贺。”
“你道贺便是,带我作甚?”
花容不解,两人边说边走,不多晌,便看到山脚下的马匹,似有人专程拴在树上,专为等候他们二人。
“会骑马?”
段无暇侧脸,假惺惺的样子让花容作恶,会骑驴子怎么能不会骑马,明知故问。
“不会。”她泱泱的靠着树干,想着怎么寻个法子逃走。
段无暇直起身子,嘴角微微上挑,似是皆在意料当中,“早该省些银子,备一匹马便是。”
说罢,弯腰,抄手将花容捞进臂里,一阵头昏眼花,翻江倒海之后,花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马上,身后便是段无暇。
这马肌肉精健,四肢雄浑有力,踏雪疾飞,虽载着两人,速度却丝毫未减。
“男女授受不亲,你放我下去,我会骑马。”
花容想,这人怕不是在花府住了些日子,对自己起了歹心?这般想着,便慌忙扯了扯衣领,又想抬身往前挪。
段无暇似乎看出她猜测,便戏谑说道,“放心,我家有妻妾。”
有妻妾也不敢保证能坐怀不乱,花容刚想开口,那人又叹。
“虽你是女儿身,可我不至于饥不择食。我妻妾个个美若天仙,温顺恭敬,我便疯了,也不会对你有半分情意。”
话已至此,再说下去便是自讨没趣。花容拽着缰绳,后面那人稍稍前倾,将手沿着花容的手背,拂过指尖,握在前头。
密州城和益都城同在青州府,段无暇领着花容直奔衣裳铺子,换了男装,这才出门。
“你却是去拜寿的?”花容怀疑段无暇在说谎,可她没有证据。
“否则呢?”段无暇穿了一身青色锦袍,腰间束月白玉带,风流倜傥,气度不凡。
“拜寿需要我穿男装?再者,你一人去又有何不妥?”花容蹙眉,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府门口。
朱漆大门,威严耸立,门上悬着鎏金匾额,上题“曾府”二字。
门口宾客络绎不绝,还有不少人身穿官服,来往多是乘车驾或是坐轿撵,鲜少能看见徒步而去的。
“你亲戚做官的,还是大官?”
花容噤声,步子稍稍迟疑些,段无暇伸手拽住她胳膊,“青州府知州,曾玉堂。”
两人刚跨进门槛,便有小厮引领直往前厅行走。花容瞥见段无暇递给他一个帖子,上头写的名讳,是顾府,不是段府。
这厮到底打的何种主意,为何偏要拖着自己一同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