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如何看出的?”
漆黑的瞳孔没有丝毫情绪,就那么静静盯着坐在对面的凌小悠。
这希言公子那无懈可击的冷静,依旧让人摸不清深浅。
“公子指的是什么?”
凌小悠不躲不必,不卑不亢的反问了回去。
“我的身份。”希言公子问出了第一问。
凌小悠撇了撇嘴角,“公子高估我了。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你的身份,第一次见公子,我只觉得你是一个有点怪力的江湖术士,怎么看都觉得很是神叨。后来听我四哥说出了你的身份,我又认为你是一个吃货,第一公子也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可今日我看见了你这做派,就不这么认为了。”
希言公子手臂自然垂落,鼻翼和脸颊隐没在阴影中,可凌小悠却能感觉到他那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你又认为如何?”
“我曾经听过几个词,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大智若愚。不如我将这十六个字送给公子如何?”
一道阳光此刻落在了希言公子的身上,虽然微弱,但却在他身上点亮了一丝微光,模糊的勾勒出了他那修长的下颔线,还有微微凸起的喉结,一路延伸进他的衣领里。
“在下恐怕担不起这十六个字。”
“那要看您想不想担。”凌小悠的眼角朝旁边的食盒看了一眼,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一个人的样貌声音可以伪装,可行为举止却难以模仿。这就好比一个出身卑贱的乞丐,他这一生一直在想的问题就是,下一顿饭要如何吃?是跟人乞讨,还是狗嘴夺食?亦或者祈祷着哪一个大户今天会突然舍粥?所以他这一生也许只有一只碗,而这只碗就是他命,他不在乎这只碗是不是精致,是不是干净,重要的是这只再破再脏,能让他保命。哪怕到死他都不会将自己的碗弄丢,更不会规整而又干净的将碗放到食盒里。
不过我这么说不是要冒犯公子,而是要告诉公子。人生下来可能没有三六九等之分,可成长的环境却是等级分明。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从根本上就是不同的。身为乞丐,就要承嗟来之食。而身处青云,就要有宏图之志。
公子不必妄自菲薄,真正的明珠蒙不了尘。公子的才华,我觉得——担得。”
听着两人的对话,乔彴内心翻腾,看着凌小悠的目光也陷入了深思当中。
一时间,死牢内又是一片沉寂。
过了片刻,只听希言公子的声音再次在空旷的牢房中响起,似秋风,却凉而未寒。
“葳蕤书院在院弟子,非入仕,不干政,不结党,不妄议。这次我来并非受了旨意,而是家师的吩咐。”
乔彴听到这话眉头猛地一蹙:竟然,竟然被妹妹猜对了?
“所以公子这次来闽州,确实是为了朔北一战?”
希言公子转头看向乔彴微微颔首,“是。新勋军中有书院数千门生,可经过此役,只回来了不到十人。原本书院不该参与到此事当中,只是家师不忍看曾经门生落得如此下场,便让我将此事查个明白。”
凌小悠微微皱眉:“所以一直在死牢中跟你有联络的人,是葳蕤书院的人?”
死牢中联络的人?
乔彴不由的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出口问道:“那个人不是我吗?”
凌小悠直接甩了他一个白眼,“四哥袖中可有手帕?”
乔彴微微一愣,重复的说了两个字,“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