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叙想着陆安晓的话，印象中陆安晓极少撒娇的，总一副我能行我能上的样子，因而码着手指头算起来，也不过是那几回。印象最深的一次，是瞧着她背着药箱子到处跑的疲累，脸儿都煞白的，问了方才知道早饭都没来得及吃。苏叙转过头便拉了陆安晓一把，往自己身上背。

只是陆安晓好像也很容易将别人对她的好记得清晰，掰着手指能的出师傅第一回背我是什么时候，又是因着什么，然后第二回第三回。自然，除了醉酒的那一回。

苏叙想着，不自觉的笑开，淡淡道：“现如今是背的动，只是再过个二三十年，怕是难了。到时候别总蹲着，否则腿麻了我只能拿板车来拖你了。”

陆安晓没言语，温热的气息打在苏叙的后颈。

苏叙眉心一蹙：“晓晓？”

“师傅不会老。”陆安晓下巴抵着苏叙的肩膀一字一顿。

苏叙愣了愣，原是句无心玩笑的话，只是陆安晓这么一，没得又引得几分二人年岁的想头。苏叙心下一沉，却是玩笑道：“不老的话，一直要背着你，我还嫌累。”

陆安晓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道：“我腿不麻了，好下来了。”

“都背上了，背到霖儿也无妨。”

“真的不用了。”

陆安晓着话就挣扎着要下来，苏叙无法，只得略蹲下身放下陆安晓，眼见了丫头赌了气的样子，只无奈如今自己愈发摸不准，一面紧着上前几步拉住陆安晓的手。好在陆安晓并未挣脱，再一上前时，丫头已然红了眼眶的样子，极委屈似的。

苏叙一愣：“方才不是好好儿的，这会儿是怎么了？”

陆安晓低着头抿白了嘴角，半晌才咬着牙低声道：“我把性命分您一半儿，我先老，我先死。”

苏叙听着陆安晓极孩子气的话儿怔了怔，蹙眉道：“胡什么。”

“我不胡。”陆安晓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苏叙：“我不想看着您老，看着您死。不想看到您背不动我，连腰都弯了，得拄着拐杖。就跟那村子口的老头儿似的，花白着头发，懒怠动弹，句话都听不清似的，要扯着嗓子喊半晌。我不想您变成那样。”

苏叙失笑：“哎，你这是嫌弃我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我不想看着您变成那样。”陆安晓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涨红了脸又：“我能变成那样。我老的很丑，掉光了牙齿，满脸皱纹，听不到，看不清，我可以。您那样，不校”

苏叙方才一句玩笑，自然明白陆安晓的意思，只是的明白只叫他愈发心酸。伸手捏了捏丫头的脸颊，稚嫩坚定的模样儿。苏叙：“晓晓，我们是大夫，在这世上该见惯了生死的。这事儿不可怕，人都要经过这么一遭，闭上眼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我也能明白，可怕的是留下的那些人。有思想，有回忆。这些可怕，我也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