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痛呼一声,始终未向宇文晔行跪拜大礼的张安江此刻扑通跪地,颤抖着浓密的短须,痛心疾首道,“当年太后诬害贺王逼疯容妃,至今也没有实证,事实真相也被颠倒黑白三十年!如今太后意欲让历史重演,即将遭殃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殿下您啊!”
在宇文晔意料中萧太后设法将他引出京城,自然想趁他离京动些手脚,所以他事先在京城做了层层部署。自以为不管萧太后想布局构陷还是栽赃或是诬告,玩任何一局他绝不会措手不及。殊不知他今日的自以为是,白白害许多人枉送性命,而他自己也险些命丧黄泉。
“本太子不是贺王,父皇明辨是非也不是先帝,即使有人真想构陷于我,那也要掂量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罢宇文晔徐徐站起,虚扶了张安江一把,示意他平身。
可惜对方不为所动,固执而倔强地说:“殿下莫非真以为一个江湖帮派敢当街斩杀朝廷命官?下官斗胆谏言,那些妄想夺嫡欲加害您的皇子也许会使些小算计,但绝不敢一下子杀害那么多官吏!普天之下唯有一人敢这样嚣张,她敢害官员也敢害殿下,下官请求您速速回京,切不可留在苏州。”
如此耿直不加避讳的言语,对着初见面的储君,不可谓不诛心。
宇文晔凝视面前忠直的脸孔,无论言辞还是神态都无作伪,可惜无论如何他不会回京。
“如果此时丢下苏州郡的烂摊子不管,回到京城必会被人趁机弹劾无才无德,置苏州官民生死于不顾,甚至会有人借题发挥动摇我的储君之位。”
那样他宇文晔将变成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堂堂太子自请赴苏,眼看官吏接连被害,不替官民做主不匡扶正义,反倒吓跑了?如此昏庸无道的人,日后如何稳坐江山?
焉知这不是萧太后巴巴设下的陷阱等着他无功而返,朝堂上再来个群起而攻之
而张安江下定决心即使豁出性命,他也要劝走太子。于是他抬眼直视年轻气盛的太子,不由想起早逝的贺王,伯侄相貌竟有四五分肖似,惹人唏嘘感怀。
因此张安江说得也格外动人情肠:“殿下万事不及性命重要!假如不小心丢了性命,纵然名垂青史又有何意?下官恳求殿下回京再议其它!”
宇文晔侧身背对着他而立,声音清冷决绝:“张校尉不必再劝,若无它事你可以出去了。”
“殿下若不肯离去,下官甘愿长跪不起,以死进谏!”语落,只听见头骨碰击地面所发出的声响,一声接连一声不绝。
不同于那些装腔作戏的文官,张安江每磕头一下都磕得极重,很快额头皮肉就破了,鲜血渗出。
宇文晔合上眼眸,到底动容了几分,出言喝命:“来人!将张校尉拖下去!”
凌峰尘和白沐莞以最快速度冲了进来,紧接着四个侍卫合力才将拼命磕头的张安江拉出去。
看着地上刺目惊心点点滴滴的血迹,白沐莞忙不迭询问缘由。碍于凌峰尘在此,有些话宇文晔不便直言相告,仅是摇摇头,长叹一声:“苏州郡衙连续出了这么些大事,死了那么多官吏,虽说他们生前为官不仁,到底惊扰了百姓。明天一早我亲自巡街安抚百姓,以示朝廷对苏州郡百姓的重视。”
凌峰尘点头应下,问道:“那些官吏的家眷该如何处置?”
宇文晔不假思索:“依照国法他们罪不及家人,自然是放了家眷好生安置。只是死去官吏的尸身暂且不宜下葬,全部留在郡衙。”
凌峰尘又应了一声。
“殿下明天想巡街?是否会不太安全?”白沐莞最先关心的问题是宇文晔的安危,如今苏州郡混乱不堪,她着实担忧得很。
他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点,很是从容地笑了笑:“如果真有人想对我下手,明天就给他们这个机会。”
假设真如张安江所言,情势危机刻不容缓,那么明日巡街势必有人对他出手。
此局迷雾重重,另有隐情,步步玄机。明知萧太后在幕后摆局下棋,他只想赶快让对手亮出刀剑,为了引蛇出洞,又何惧以身犯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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