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慕柔见她前来自是激动,碍于接下来的谈话,少不得吩咐侍立在旁的宫女:“都退下,没本公主允许,不准放任何人进来。”
宫女们齐声应是。
很快,殿内只剩下她俩人。
宇文慕柔亲自斟茶,雪白的衣袖轻摆,纤细手指捧着羊脂白玉茶盅,白沐莞急忙接下道谢。
白沐莞尝了一口,发现入口微酸,回味清幽甘甜。不禁笑问:“敢问公主这是什么茶?”
“山楂枫叶茶。”
山楂枫叶茶出自民间,大多是买不起好茶叶的布衣百姓饮用。堂堂和慕公主竟然也喝这种茶水?
看着白沐莞错愕的神情,宇文慕柔淡然解释:“我虽居深宫也知浙州灾情严重,国库不丰,能省则省。百姓流离失所难以果腹,我如何喝得下万金一两的茶叶?”
短短两句话,令白沐莞为之动容。对眼前这个清冷孤傲的公主,有了重新的认识。
再一细看宇文慕柔不曾再穿那些绫罗绸缎,简单素雅的雪白轻纱襦裙,同样让她美得宛如仙子。
这样的她倒是与记忆中白衣胜雪的沈钰出奇得相配。
白沐莞有些自愧地低下头,忽然觉得自己身上昂贵的衣裙太过奢靡。尽管代表着宇文晔的宠爱,亦不合时宜。
“沐莞,你是否帮我试探他心意?”问完,宇文慕柔心怀忐忑地盯着她。
千言万语堵在嗓子里,白沐莞狠下心肠,委婉道:“公主心慈貌美,是沈公子没福气。”
此言一出,对宇文慕柔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她仿佛失去生命中最后的希冀,美丽自矜的脸上闪过种种情绪,让人应接不暇。有失望、伤心、不解,甚至还有一丝释然
从始至终是她自作多情!以她的灵慧聪颖,早该知道他心里没她,偏偏存有几分幻想痴念。
这些日子她听从白沐莞所言,尽量在她父皇面前避开此事,既为了拖延,也争取不再激怒天子。父女间还是闹了几回口角。
白沐莞握住她冰凉的素手,努力将掌心的温暖传递给她,柔声劝慰道:“公主放下执念,答应陛下为你择选的驸马,尝试另有一番天地。”
“不要,我不!”泪水刹那间溢满眼眶,她顾不得失态,“我心悦沈钰,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白沐莞掏出锦帕,替她擦拭香腮两侧的泪水,往下说:“公主这是何苦?他若和你心意相通,不妨齐心协力争取幸福。可是他心中没有你,纵使你嫁了去,彻底伤了父女情分不说,后半辈子也不会喜乐!我所说忠言逆耳,公主深明大义,不会不明白。”
年龄相偌的少女,看着宇文慕柔,白沐莞深感庆幸,庆幸自己心悦的人恰巧也喜欢她。
“你知道父皇为何急于为我指婚吗?是皇后在父皇面前三番五次催促暗示,原本父皇不想我早嫁,他以前说留我到十八岁。凌峰胥对我的心思藏得很深,若非太子,父皇不会知道。”忍了又忍,宇文慕柔终是没说出太难听的话。
她是辰贵妃所出的公主,宇文晔是仝皇后所育的储君,兄妹感情不好不坏,不亲不疏。没想到他竟然插手过问她的婚事!当她意外得知是因为宇文晔告诉皇帝,凌峰胥对她一往情深时,她险些气晕。
白沐莞没有介怀她对宇文晔的不满,相反眨了眨大眼睛,半开玩笑道:“太子殿下和凌大将军私交莫逆,他有相助好友成全一桩姻缘的美意,你可不能辜负你皇兄。”
宇文慕柔颇为气闷地瞪了某少女一眼,心头悲郁交加的痛苦悄悄消散,定定神换了话题:“你明天启程随皇兄赴苏州是吗?”
白沐莞如实说:“朝廷下派给浙州赈灾的官银官粮被劫,死了一个县令不说,戴郡守擅离职守。殿下心忧灾民,非要亲自前去。今天我进宫来见你也是为了辞行。”
“你聪明能干,想来父皇已经认下你这个儿媳,否则也不会让你随太子远行。”宇文慕柔打趣她,眼里流露一丝羡慕。
“公主胡说,”白沐莞顿时红了脸,强行狡辩,“我是殿下的陪臣!”
“哦?”宇文慕柔美目眯起,意味深长道,“朝中文臣武将数不胜数,非缺你这个女子去当陪臣?分明是父皇成人之美!”
说到这儿,她又暗自喟叹。到底皇帝更偏心宇文晔,愿意成全宇文晔抱得佳人归,却死活不肯成全她。
“你们说的话,朕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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