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欢用力抱紧她,轻声道:“师姐,我好想你。”
许荨楠听他语带一丝伤感,问道:“怎么,受委屈啦?”
成欢抽了抽鼻子:“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师兄们已经不在了,你要是也出事,我……”
许荨楠闻言大惊,推开他:“你说什么,师兄怎么了?!”
成欢这才意识到师姐并不知道师兄们已过世的事,苦道:“师姐,三位师兄,已不在人世……五月末我回了玉山,本想着自己在外面学了一身本领,要让师父师娘高兴高兴的,谁知一进山门便听菜伯说,三位师兄惨遭杀害……”
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成欢讲来仍旧悲愤难抑。
许荨楠听完,默默流泪,成欢不忍,伸出手欲拭去她脸上泪珠,女子忽然后退两步,颤声道:“是我害了师兄,是我害了师兄!”
成欢诧异,却听女子继续道:“那日在汝阳城外,我们碰到一群个黑衣人以众欺寡,围斗一名男子,我见那男子使的是华山剑法,以为他是正道中人,便暗中出手帮了他,可谁知……谁知那些人跟本就是一伙的,他们都是蜃羽楼的人,只是意见不合起了内斗,我无意间暴露了武功,连累师兄们也一同被他们盯上,最终在汝阳城内,大家一同遭遇暗算,失手被擒,后又被带到了禹州……”
许荨楠说着说着,忽然停住了哭泣,摇头道:“不对啊,玉宫主说过的,落雁庄内的活死人没有三位师兄的,他们不会死的,师弟你是认错人了吧,是的吧!”
她一脸惶急,又带着悲苦自责,成欢看了更加心疼,走上前去把女子紧紧拥入怀中:“师姐,都过去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你如今好好的,才是最让我欢喜的事。”
忽听门外有人靠近,连忙道:“有人来了,我得先躲一下。”
纵身上了房梁,又过片刻,只听嘭的一声,一人并未叫门,直接推门而入,成欢目光扫过,来者是位五十岁上下的妇人,梳着道髻,一身道袍,手持浮尘,进门后也不言语,敛眉扫视一圈后,径直走向床榻。
这时,又一人急急进了门,正是去而复返的梅胜男。看到刑天长老伸手去拉帐子,连忙阻止道:“长老且慢,许姑娘是宫主的客人,宫主交代过要以礼相待的。”
刑天长老手臂微微一顿,冷哼一声:“这女子本就是戴罪之身,老身忝居执法长老之位,勘察戢办本就是职责所在,更何况出了这么大的事,如何能依旧婆婆妈妈!放走了凶手,你担待的起吗!”不理会阻劝,竟是一把拉开了帐子。
梅胜男十分无奈,她本是叫手下去寻君天长老的,谁知来的却是以铁面无情、严苛狠辣著称的刑天长老。
只见帐中的许荨楠微微坐起身,睡眼迷蒙的样子显然是刚被吵醒,她揉了揉眼睛,不解地问:“长老,梅护卫,你们这是……”
刑天长老冷笑一声,一把拉住她手腕,目光灼灼问道:“先前谁在这屋里?从实招来!”
她手上用了狠力,许荨楠手腕被箍得生疼,心知此事绝难善了,却也只能打个马虎,懵懂道:“长老这是何意,小女子不明白。”
刑天长老怒道:“还敢装蒜!老身亲眼看到有男子进了你这房间,快说,他人在哪里!”
许荨楠微微一惊,随后便明白这未必不是刑天长老在诈自己,师弟自幼便听力过人,若有人能逃过他的耳目,除非是武功极高的人,而眼前的妇人虽内力高深,却不足以瞒过他。
遂摇头道:“并未有人来过,梅护卫方才已然来查看过,长老若是不信,不妨搜上一搜。”
刑天长老冷笑一声:“你有胆让我搜,足见有恃无恐,老身又何必做这无用之功,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老实的!”眼神一狠,竟是不由分说,一个耳光打了过去。
梅胜男大惊失色,叫道:“长老不可!”几乎是同时,耳中听得有人在头顶喝道:“住手!”
话音一落,一位青衫男子翩然落地,此人长身玉立,浓眉俊目,正是隐于屋梁之上的成欢。
他情知刑天长老那一记耳光是在试探,却仍忍不下担忧,赫然现身后,恭谦一礼道:“长老稍安勿躁。在下成欢,是许姑娘的师弟,此番来却微山是求见玉宫主的,我与宫主在禹州相识,曾一同为落雁庄之事奔忙……藏于此处则是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未能及时说明情由,还请恕罪!”
又对梅胜男作了一揖,苦笑道:“方才就想出来与姑娘见面的,只是害怕引起误会,却不曾想弄巧成拙了。”
刑天长老及时收住了手,不住上下打量他,心中却是暗暗思忖:“此人就是成欢么?果然相貌堂堂,器宇不凡,既如此,就更加不能留他!”
前些日子,她从如兰口中得知宫主在外结识了一名男子,武功高强,形貌非俗,并且宫主对其风评颇佳。当时她看到如兰那一脸玩味一副知情人的模样,惊怒之余,顿觉如临大敌。
如意宫的宫规,历任宫主都不能和男子亲近,她们修习威仪心经,此功法虽然玄妙无比,却有一个莫大的忌讳,宫主如果对男子心生爱慕,功法就会停滞不前,而一旦与男子同床共枕行敦伦之礼,那么一身功力就会为男子所掳,损掉大半。
而这种情况一旦发生,对如意宫而言无疑是莫大的打击。
刑天长老执掌如意宫的赏罚刑律,对一切有违宫规之事极为严苛。宫主对男子产生好感这种事,于她而言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宫主作为一派之首,绝对容不得半点闪失。
故而一经发现宫主对人用情,身为长老的她必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这种感情扼杀在萌芽之中,有必要时更是会将那男子除掉以绝后患,哪怕犯道义之不韪,也在所不惜。
恶人总归要有人去做的,刑天长老心想,与其有朝一日宫主失贞,如意宫遭受重创,倒不如自己早早下手,防患于未然。
妇人心念飞转,颠扑间已有定计。只见她仍旧一副森严之色,语气却缓和了许多:“既是宫主相识之人,老身也不来为难于你。但你身为男子,不请自来上得却微山,却是有违宫规,此事又该作何交代?”
梅若男闻言上前一步,正欲开口相劝,刑天长老手一挥,阻下她继续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成公子破了宫规,乃是对如意宫的大不敬之罪,虽说看在许姑娘和宫主的面子上,老身不愿追究,但此事已然被不少宫众知悉,想瞒却是瞒不下去的……”
指了指窗外回廊处的幢幢人影,接着道:“老身为刑律执掌,总得对宫中弟子有所交代,否则无法服众,只是不知,成公子可敢作个勇于担当之人?”
成欢一听,心道这是让我心甘情愿受罚呢!听她语气不重,笑道:“单凭长老处置,在下绝无怨言。”
“成公子果然爽快!那就将你暂且收押,待宫主回来再做定夺。”刑天长老不给旁人插话的机会,迅速定下决断。
“师弟!”许荨楠却是有些担心,开口唤他。
梅胜男安慰道:“许姑娘莫急,明日我们宫主即会返山,既然成公子与宫主相识,姑娘大可放心。”
刑天长老见事情定下,了然一笑,“既如此,成公子,我们走吧!”
看了眼仍自忧心的许荨楠,笑道,“老身不会为难他的,此番拿人,只是作个样子给旁人看的,许姑娘放宽了心在此等候就好,待宫主回来,将事情讲明,自会放了他,届时老身亲自送你们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