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什么?”
滚烫的眼泪掠过指缝悄无声息地落入他的手心烫得嚇人。他怔怔地张了张手,又小心翼翼地合上,像是要抓住流沙那般,牢牢握住不撒手。
少顷,才问道。
颜澈平日里最见不得女人哭了,那些女人在他面前嚎啕大哭、仪容尽失,看起来与魑魅魍魉并无分别,他只觉得聒噪,恨不得让颜珩把她们统统拖出去杀了才平静。而苏洛央却是小声地抽噎,一声一声,断断续续地落在他心上,让他有火也没劲儿撒。
他反倒不知道怎么办了,又不能如往常般拂袖而去,而他素来不会安慰人。
颜澈实在是无可奈何了,踌躇半晌,像哄小孩子一般扯了扯她的衣角,有些手足无措。
“喂,你别哭啊。”
经这么一出,苏洛央索性破罐子破摔,也胆大了起来她想着她也将颜澈得罪了个彻底,若他要她死,她也逃脱不开,说话间便越发不顾忌。
她瞪了颜澈一眼,啐道,“你才哭了。”
“你倒是越发放肆了。”
颜澈松开手,也不恼,听见她吸了吸鼻子,语气也渐渐平静下来,甚至还有力气怼人,便长舒了一口气,扯起嘴角,似笑非笑。
“哪敢呢。”
苏洛央轻哼一声,阴阳怪气地笑了。
“你这情绪,真真是开得快,去得也快。”颜澈嗤笑,“你可知,若不是你对我还有用,换作旁人,怕是早已死了千百回了。”
她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这般肆无忌惮。
“奴婢旁的优点没有,只有一个,那便是,有自知之明。”
“你知道就好。”
苏洛央没说几句话,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含着泪光,哽咽着道,“奴婢……只是委屈。”
她的声音渐低,隐约闻见轻轻的抽泣声。
又来。
颜澈扶额,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许是苏洛央面对他时太过于冷静睿智,他竟从不知道,她也会这般,被风轻轻一吹,便能声泪俱下,语不成调。
偏生他还拿她无可奈何。
他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了。
他真想拂袖而去。
颜澈自认为他这种阴晴不定的脾气,对待苏洛央可谓是仁义至尽,温声好言,不曾梗着脖子红过脸。然而她如今却口口声声控诉他,诉说自己的委屈?
她便是认定了他拿她没法,才如此肆无忌惮。
他挑眉,“说说你的委屈,要是说不出来,本王可饶不了你。”
苏洛央止住了眼泪,冷冷地笑了。
“殿下难道不觉得这段时间您太过于任性了吗?”
颜澈轻飘飘地扬了扬唇。
“不觉得。”
苏洛央咬唇,模样看起来难堪极了,“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我总归说不过你。”
“这就生气了?”
“奴婢不敢。”
颜澈被她逗笑了,把手撑在灶台外,也不嫌脏,只是一动不动地对着她,“现在你可没有什么事是不敢的。”
苏洛央没吭声。
“苏洛央。”
颜澈轻唤她的名字。
苏洛央低着头“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了。
“抱歉,我没办法。”
她抬起头,怔怔地望向他的脸,抿了抿唇,傻傻地问了句,“为什么?”
颜澈知晓她是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也不答,只是眉间染上了些许的恍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将那些事说与她听的荒唐想法。
那些,便是颜曦,也不曾知晓的事。
念及此,他微微一震,觉得这实在是荒诞,亦有些不可思议。
原来,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潜移默化地对苏洛央保留了信任吗?
他最不可能给予的,信任。
他张了张嘴,神色犹疑不定,似有千言万语,话滚了一圈落到嘴边又成了仓促的一句,“……没什么。”
“我知道了。”
苏洛央却明了了。
她自嘲般地弯起唇角,“所以,你不告诉我,是不相信我?”
颜澈怔了怔,竟不知道怎样反驳。
苏洛央收敛了表情,正色道,“殿下,医者父母心。关于您的私事,奴婢不会过多干涉。”她顿了顿,又道,“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皇权相争的事,奴婢更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您这样想,未免也太瞧不起奴婢了。”
“苏洛央,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慧极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