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曦望着他精雕玉琢的侧脸,神情恍惚。
这便是她的兄长。
自幼时起,他便是她的天。他们两个人在这明枪暗箭的深深宫闱里相互扶持,攀着彼此的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若没有了颜澈以命相护,她便早已埋入了这黄泉之下,化作一抔黄土。哪里还会有她这执剑踏马、逍遥洒脱的今日?
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信。
颜曦咬了咬唇,滚烫的眼泪悄悄落入手心,湿了衣领。
颜澈拧眉,唤道,“阿颜?”
她背对着他擦干眼泪,摇了摇头,“没事。”
颜澈隐约察觉到了什么,顿了顿,终归什么也没有说。
两兄妹也有好些时日没见面了,再加上颜曦也是闲不住的性子,一打开了话匣便怎么止也止不住,手舞足蹈地同他叙述着见闻,颜澈也不打断她,只是默默地听着,偶尔回应几句。这一聊,竟悄悄迎来了夜幕。
颜曦方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
颜澈闻她停下来,道,“怎的了?”
“饿了。”
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扁平的肚子,扁扁嘴。
这小丫头想来一出是一出。
颜澈失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墨发,款款起身,“我这就吩咐厨房给你做。”
颜曦扯住他的衣角,舔了舔唇,眼巴巴的,“想吃哥哥你做的。”
“我做的你能咽得下去?”
颜曦扬起脸笑,娇声道。
“只要是哥哥做的,都咽得下去。”
时光悠悠一晃,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只能咽着冰冷的白馒头的冷宫里。颜澈年长不了她几岁,却将她护得滴水不漏。那时她卷着草席烧得糊涂,是颜澈不知道从哪端来的一碗稀粥,一口一口地喂着他咽下去的。那稀粥,当真是难以下咽,味道却是比白面馒头好多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颜澈偷偷溜进御膳房给她熬的,为此,还遭受了那些狗仗人势的太监们的拳打脚踢。
自此,颜曦吃过再多的山珍佳肴,那些却怎么也及不上,生病时的一碗稀粥。
念及此,颜澈轻叹了一口气。
“你等着。”
……
是夜。
月光摇摇晃晃地洒在庭院里,仿佛被揉碎了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静静伫立着的桃花树枝丫上的桃花在清风的轻抚下簌簌地落了下来,渗着苍白的粉,甚是好看。
颜澈仍未出来。
苏洛央坐在庭院里,抬眼望了望昏沉沉的天,在心底一下一下地数着时辰,瞧着时间如沙漏般一点一滴地过去,轻轻蹙起了眉头,眉眼间隐约有不耐。
她知晓颜澈颜曦兄妹感情好,也识趣地不去打扰他们。可这会儿,也已经到了她和颜澈约定好的治疗的时间,颜澈再不出来,怕是会耽误。
她旁的倒是不怕,就怕这颜澈任性起来,任她巧舌如簧,也拉不回来。
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他说着好听是要医治他这双多少人说了无力回天的眼睛,但事实上,看起来并不像是很上心的模样。任性起来时,从不许她靠近半步,实在让她束手无措。
她真是猜不透他。
苏洛央暗暗骂了声。
她当初怎会想到自荐去给颜澈医眼睛,这简直是自讨苦吃。先前不知道颜澈喜怒无常的性子便罢了,如今摸清了他的性情,仍是眼巴巴地上赶着。
便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紧闭的门终于缓缓被推开了。
她心头一喜,迎上来。
“殿下。”
颜澈却是没察觉到她欢喜语气里的意味,反而在探清周围除却一个苏洛央再无旁的人后,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只有你一个人?”
苏洛央气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