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依旧在笑,可这笑却变成刀尖锋利的光,冷意森森。
“这酒楼可不仅仅只是换了一个厨子而已。”
“以前的那些人,”王老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我还记得清。”
“他们都不见了!倒是多了一些南方口音的蛮子!”
王大眼愣住了,屁股抬起,几乎要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瞬息之间,他就停住了,又坐下了。可整个身子却崩得死紧死紧的,像一只即将扑向猎物的蛇。
三年的时间,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才把这家酒楼变成他的。可今天,却被王老看穿了。如果他不知道呢?王大眼的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
王老好像没有注意到一样,继续说道:“变化是真得很大。连你也一样。还记得当初,你只有这么高。”王老用手比量着,“还没有这个桌子高呢!可现在!”
王老的声音陡得高了起来,神情也冷得像一块铁。
“都敢对我动手了!”
王大眼想要冲到王老的面前,可他办不到。他双眼无神,软垮垮地倒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完了!
他唯一的希望破灭了。王老知道了。他想要动手,可王老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不会让自己有一丝的危险,屋子里一定藏着宗师境界的高手,或许还不止一位。他一旦动手,就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他只能去赌,赌王老不愿意杀他。
“怎么不动手了?”王老嘴角带着嘲讽地笑,“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也不差我这一个老头子!”
“信达,不敢对干爹动手!”王大眼低着头,像一个犯错的孩子。
“不敢?”王老的声音又变得高亢了,“还有你王大眼不敢做的吗?”王老上前一步,“啪”,给了王大眼一巴掌。
“我就在你的面前,你还不敢吗?”
王大眼低头,一脸的颓丧,被王老训斥着,也不出言反驳。
王老骂得累了,润了润喉咙,“抬头!”
王大眼抬头,与王老对视着。王老已经很老了。而老,往往是死的同义词。
王老叹了一口气,说道:“他身体不好。”
“他”是王老的亲生儿子,自小就住在庙里,从来不插手王家的生意。连王大眼也没有见过他,只听说他的身体很不好。
听到这句话,王大眼灰败的脸上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红色的光。他被王老原谅了!而且他会是王家第二代的大掌柜,现在和将来都会是。
“跟我去见魏老三吧!”
“你去把魏老三他们请到乙字二号房,就说我要和他玩几局。”王老和王大眼走出了房间,若无其事的样子让人觉得屋子里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被忘记了。似乎,王老还是那么地信任王大眼,王大眼对王老还是那么地忠心。
“乙字二号房?”王大眼的脚步一顿。
“怎么?房间里面有人?”王老的脚步也随之一停。
“没人!”王大眼答得很快。
“那就好!”王老继续向前走着,“我已经让石九去布置屋子了。走吧。”
王老走得很快,成了一个称职的赌徒。而愣在原地的王大眼好像坠入了千丈的深渊。好久好久,他才回过神,王老已经走得很远了。他立刻小步快跑,追了上去。他凑到王老的面前,低声说了几句。
这时,王老猛地一停,瞪大眼睛,冲着王大眼低声骂道:“蠢货!你……”王老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哎!”
王大眼从来不是一个蠢货,王老也从来没有骂过王大眼是一个蠢货。今天,是一个例外。
“你安排一下,晚上我要请他吃饭,南方菜。”王老皱着眉头,说道。“还有,”王老喊住了刚要离开的王大眼,“别忘了石九。”
“嗯!”王大眼应了一声,失神落魄地走开了。
他没有注意到,此刻,王老在笑。
人,老了,会变得挑剔,变得多愁善感,但也会想得更多。而王老想得最多的,就是王家的产业和他的儿子,亲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