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儿痛哭一阵,凄惨的哀嚎声渐渐减弱,她再也承受不了这个打击,昏死了过去。
王老汉很快便从那少年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想来她是被仇人一路追杀到这里,老汉恳求少年一定要留下,好人做到底,少年说他确定刚才那些人无一活口,绝不会有人找到这里,当即就要告辞。
王老汉两口子跪在地上替白凤儿谢她救命之恩,连问恩人叫什么名字。少年已杖剑走到屋外,头也不回,清越的声音传到他们的耳边,只有两个字—“任环!”
没错,他就是当年路州城外刺杀陈卿未成,被捕后被陈卿饶过一命的任环,那个嘉靖年间与戚继光等人并列的抗倭名将任环,他和陈卿的缘分到此为止。而他和陈卿这个孩子的缘分,此刻,才刚刚开始
……
屋外突如其来的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晚上,到天明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白凤儿在一场噩梦中被惊醒,梦呓般的口中念念有词“虎儿,虎儿你不要走,不,你不能丢下为娘,你不能,孩子你还小,娘的奶你还没吃够呢,你怎么能走,怎么狠心离开娘亲啊,虎儿,我的虎儿……”
过了一会儿她又攥紧了被子,挣扎着起身道:“快,嘉粮不哭,不哭,姨娘马上送你去你姑姑那里,嘉粮不哭,我们到潞州了,马上,马上就把你送出去,孩子乖,没事了,没事了啊。”
这时老婆子刚刚熬好了一碗姜汤给她端了过来,白凤儿一把把那碗打翻在地,拽过她的衣领道:“不,不,婶子,快,有人要害嘉粮,你快把他送到城里,城南张家,那个潞绸张家……快,信,对,有一封信,你去,马上去,张家。”
老婆子见她一会儿昏迷一会儿清醒的样子,把她好好安抚一阵,这时床头传来嘉粮的哭声,她赶忙把孩子抱过来,见那孩子唇红齿白,眉目清秀,尤其是头上的头发,黑的发亮……
“张家,张家,城南,张……”她默念几句,忽然看到孩子的脖子上挂着一块玉石,那裹着他的被子里果然有一封信,信被折了起来,因为藏的好,竟然没有跟被子一起被淋湿。
老婆子不识字,叫来王老汉,跟他说起这件事,王老汉读过两年私塾,又常在城里走,自然是听过张家,他拿起那封折起来的信,慢慢一点点打开来看,见上面只有寥寥几行话:
“姐姐、姐夫在上,愚弟陈卿拜上:弟起事多年,自知罪责难逃,今朝廷兵临城下,覆灭只在旦夕。弟死不足惜,唯上天怜我,十月初赐一孩儿,为弟之骨血,弟不欲孩儿与我同罪,特遣人送到府上,将弟之血脉托付于你们,
望念在亲情,将我孩儿好生看养,不至孤苦无依,则弟与云娇九泉之下可以瞑目矣!”他正看着,又听见白凤儿念叨着:“快,去张家,救孩子,危险,快!”
王老汉看了信却不太明白什么情况,心想这孩子的父母定然是得罪了什么人,犹豫片刻,一跺脚道:“凤儿如此紧这孩子,看来这孩子的父母必定跟她关系密切。信上说张家,我这就抱他过去,省得有麻烦,你在家里好好照顾她,我去去就来。”
老汉说着抱起嘉粮就往外走,老婆子嘱他千万小心点,老汉道:“放心吧,我自有主意。”
王老汉的家离北城门很近,一条道走没几步过去便是,他这些年经常出入城内外,跟那门首护卫早就混熟了,一到城门口就挨个跟人打招呼。
天渐渐亮了,城门口的兵士懒洋洋的过来打开城门,门外的商贩路人有次序的进得城去,王老汉挤在前面,说一个亲戚家的孩子病了急着进城看病,守卫见是他,问都没问便放了进去。
王老汉进门便雇了一辆车子,把他们直接载到了城南张家花园。
张家大院,厚重的大门紧闭着,门前的大红灯笼不知何故已经全部被卸掉,大早上,宽阔的门前广场连个人影都没有。
张老汉紧紧的抱着孩子,看那孩子已经在他怀中睡着,他左右张望下,看四周没人,思来想去还是把孩子直接放在门口比较好,最好不要让人知道这孩子和白凤儿有关,更不能让人知道白凤儿在他们家里。谁也不知道她得罪了什么仇家,万一里面有人不小心说漏嘴,可就不好了。
他想着,再左右看下,确定这个点没人,抱起孩子快步的走到张府门口,把孩子放好后,又特意把那封信翻出来放在他的耳朵边,做好这些后他赶忙躲开去,躲到旁边巷子的一个角落里。
他终是不放心,躲在那里眼睛盯着那大门,过了不知多久,张府的大门终于开了,两个家丁模样的人恭敬的站在一旁,他看到一个脸容瘦削,颧骨高凸的中年男子迈着大步从里面走了出来,很快,他们便发现了门口的孩子,却没有他想象中那种吃惊。
王老汉知道张家是城内数一数二的大富之家,他忽然想起,怕不是这种扔孩子到他家门口的事情,这些人见多了吧,那么他们会不会,根本就不管这孩子是谁,就给……
想到这里他惊出一声冷汗,一跺脚就要冲出去说几句,忽然看到那中年男人从孩子的耳朵边拿起了那封信,看了一下脸色瞬时变了,紧接着,里面很快出来两个婢女将孩子抱起来,中年男子则转身退回到院子里,只听轰的一声,那张府的大门又给关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