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南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日后的傍晚。
他睁开眼打量了一下,这是一处山洞,洞口昏暗隐隐有着草木影子晃动,洞中点着篝火把石棱倒映在石壁上奇形怪状,显得颇为阴森恐怖,余南客脑海不由的就想起前些时候暮夜归家的那个夜晚。
他有些暗恼自己,胆子为什么总是那么小。
然后他就看到背对着他,坐在篝火一角的老道士李秉意。
如那日中午初见李秉意一样,一下子便不觉的怕了。
可下一刻心如绞痛。
原来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虅问秋死了,他的家也没了。
余南客眼球当中细小血丝瞬间蔓延,刹那间眼睛已经一片通红,他紧咬着下唇,让自己满腔的恨意回旋在他的身躯当中,不散发出一点点,他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情绪崩溃,还好自小困苦的生活早就教给他怎么样去承担和消化上天对他的不公。
他只能把那些恨呀,不岔呀,不甘呀,深深的压在心底,滋养他心底那头叫做渴望的猛虎。
良久,平静下来的余南客,方才开口向着一直打坐的李秉意唤了一声。
“道长?”
李秉意耳朵微动,体内功法运转收回丹田,最后轻呼一口气,睁开眼睛,转过头来。
“醒了?”
李秉意边说,边站起来走到余南客的身边,捏了捏余南客的手臂,接着说道:“能动吗?”
余南客摇了摇头。
刚醒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四肢无法动弹。
“没有意外。”李秉意嘿嘿了两声:“被人用六阴开门术硬生生逼出通灵根须这种天生能够吸灵纳元的宝物,经脉不萎缩就见鬼了,四肢能动才叫奇了怪呢。”
李秉意的语气算不上幸灾乐祸,却也绝对算不上友善,他是真真为自己这几日的遭遇感到叫屈,大感倒霉。
他这人虽说善良,可也算不上慈悲为怀,当初只打算远远的助虅问秋一手,以偿当年救命之恩,可谁承想遇到了太锋屠镇这种事,这种事管管也就罢了,自己良心本也就过不去,但当时脑子抽抽了救了个烫手山芋出来。
这少年可是一顿乱拳打死了常千思呀。
太锋能算的了?
更况且朝廷现如今也对这少年发出了通缉令。
这少年当真是世俗世界容不下,灵法世界也没多少可容身之地呀。
重点是,这少年就算被太锋抓住,好像也不怎么冤枉。
越想李秉意就越气,看到余南客一副闷瓜子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哎,我说,就算你四肢残了,你就不打算说点什么?”
余南客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愣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我手脚还有救吗?”
这句话直接把李秉意气笑了:“你就想不到这时候你应该对我表达一下救命之恩吗?先不说为了你,我带着太锋那群王八蛋在山里兜了多少的圈,就为了吊住你这条差点死了的命,我费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珍藏药物,多少……”
说着说着,李秉意看到余南客依旧泛红的眼睛,原本灵动,朝阳的眸子现下满是破败之气,想到余南客这几日的遭遇,李秉意心一软,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终究逃不出心软的命,就像多少次可以丢下余南客不管,他也依旧没放手。
好好的小秀才,就成了这么心灰意冷的模样。
李秉意突然惊呼一声问道:“喂,你不会想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