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雷霆于杜姆亚特上空炸响,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倾盆大雨,暴雨洗净铅华,将隐藏于城内深处的罪恶通通洗刷干净。
行宫内,皮洛士走到阳台上,俯视着被暴雨冲刷中的内城,耳边响起“唰唰”的暴雨声,却并不能抚平他内心的怒火。皮洛士漫步在阳台上,用手抚着大理石栏杆,忽然开口询问一句:“安托尼亚斯,暗子们的情况如何了?”
安托尼亚斯亦步亦趋,紧随在皮洛士身后。听到皮洛士的问话,安托尼亚斯也随即回应:“约翰·杜卡斯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主要是左手与腰腹受创,那夜行动的暗子们损失了一大半,余者亦是轻重伤不等,暂时无法行动。”
“咔擦!”
皮洛士不禁捏紧了大理石栏杆。他也没有料到仅是一次任务,就折损了十余名暗子,甚至连约翰也陷入昏迷。这种惨重的失利让他颇为愤怒,心中誓要对刺客予以报复,便沉声问道:“能否得知刺客究竟是何人?”
“刺客皆蒙面,加上天色已晚,故而暗子们并未看清刺客的面目。”安托尼亚斯故作遗憾地说道,只是眸中并没有多少遗憾之意。
皮洛士转身看向安托尼亚斯,自然也观察到他的神情。显然,皮洛士也注意到安托尼亚斯神情的异样,脸色一沉,喝问道:“安托尼亚斯,若是你得知内情便直言,莫要与朕周旋,朕如今没有这个耐心与你戏耍!”
“陛下,何必如此愤怒呢?纵使你心急,也徒之奈何?”安托尼亚斯轻声一笑,并没有在意皮洛士的愤怒。但他见到皮洛士依旧是那般神色,顿时失去了兴致,说道,“据暗子们禀告,那些刺客行刺前,皆曾说过一句‘万物皆虚,万事皆允’,而这句话,恰好是什叶派异端,阿萨辛兄弟会的教条。”
“阿萨辛兄弟会?”皮洛士从未听过这个异端组织,不由得追问道。
安托尼亚斯将一个卷轴递给皮洛士,说道:“阿萨辛兄弟会,是由‘山中长者’哈桑·萨巴赫创立的教会组织,以暗杀手段闻名于世。不过据传言,自第四世的‘山中长者’哈桑·本·穆罕默德意外逝世之后,阿萨辛兄弟会便趋向分裂,其中一支则由‘导师’阿尔莫林领导,于黎凡特的马斯亚夫建立秘密据点,接受一些埃米尔的雇佣,从而活跃在地中海沿岸。”
皮洛士将卷轴合拢,抬头看向安托尼亚斯,狐疑地说道:“阿萨辛兄弟会于黎凡特山区建立秘密据点,如此机密之事你又是如何得知?”
“陛下,这不过是微臣的一些小手段而已,难登大雅之堂,就不必污秽陛下的圣听了。”安托尼亚斯这般故作姿态,更增添了皮洛士心中的怀疑。
随着皮洛士脱离曹公的掌控,占据了杜姆亚特,逐渐在埃及地区稳住局势,他愈发感觉安托尼亚斯这份挥之不去的神秘,就像是悬挂在他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有可能摧毁他如今获得的一切。对于安托尼亚斯的忌惮之意,也随着时日渐长而越来越深。
只不过,还未完全掌控局势之前,皮洛士仍然不敢与其反目。特别是安托尼亚斯每次无意间透露出的势力,也让他不得不按耐住自己的心思,继续选择与安托尼亚斯虚与委蛇,静待时机到来。
外面的雨势愈演愈烈,纷杂的雨声与宫内的寂静相比,显得极不和谐。眼见皮洛士沉默不语,安托尼亚斯反倒是出言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寂静,继续透露一些的情报撩拨皮洛士的心思:“陛下,这些日子城内暗流涌动,无论是军营,亦或是城内的布防,皆有被人窥视的迹象,不得不防。”
“莫非这亦是阿萨辛兄弟会所为?他们可以打探杜姆亚特的情报,应该是为阿尔卡希拉的哈里发服务。”皮洛士在阳台上来回走动,雨水溅落在他的脸庞,冰凉的触感令他的脑袋更加清醒,一些细枝末节的情报,很快便被他整合起来,“若是朕没有猜错,恐怕阿尔卡希拉的撒拉森人军队,不日将会北上。”
安托尼亚斯也赞同皮洛士的见解,说道:“据暗子们回报,近日曼努苏尔城有一支军队入驻,想必应该是来自阿尔卡希拉的军队。另外,自达米埃塔河通往尼罗河干流的河道,亦被拦河铁链所封锁,并派遣军队驻扎于周边,阻止船只通行。”
“战争,又要一触即发了吗?只是,这次却是换作朕被围攻。”皮洛士从来不是甘于引颈受戮之人,当即下定了决心,说道,“很好,若是朕此番能击溃来自阿尔卡希拉的撒拉森人军队,对于占领埃及地区绝对是毕其功于一役。可是,城内虎视眈眈的阿萨辛兄弟会,始终是一个威胁。”
“暗子们无法探寻到阿萨辛兄弟会的踪迹吗?”皮洛士不满地问道。
安托尼亚斯颇为无奈地摊了摊手,说道:“陛下,暗子们于杜姆亚特毕竟时日尚早,无法完全掌控城内的耳目。唯一熟悉城内之人,便是约翰·杜卡斯了,可惜他又陷入昏迷,这令暗子们的行动变得极为被动。”
无法彻底掌控城内的阴暗面,的确让皮洛士失去了不少先机,只能被动地等待阿萨辛兄弟会的攻势,这自是让皮洛士极为不甘。突然,皮洛士脑海内涌起一个化被动为主动的念头,便说道:“朕有一个想法,三日后便是新教堂的落成之日,若是朕扬言为教堂落成举行一个典礼,并且朕也会亲自前往。那么,阿萨辛兄弟会是否把握这个时机呢?”
“引蛇出洞?这个的确是不错的想法!”安托尼亚斯赞同地点点头,随即又提出了质疑,“陛下,你这般以身犯险,却又是一个不智之举。那夜的交锋已经表明,如今暗子们的实力远逊色于阿萨辛兄弟会,一旦暗子们护卫不当,无法阻拦阿萨辛兄弟会的刺杀,陛下恐怕会将自己置身于九死一生之地!”
“无妨,不行此冒险之举,如何化被动为主动,将隐藏于暗处的鼠辈一网打尽。”说到这里,皮洛士深深地看了安托尼亚斯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更何况,朕相信,有你安托尼亚斯一人,定能保朕周全。”
“臣惶恐!”安托尼亚斯垂首,连声说不敢。只是,他的双眸深处却闪过一抹不满之色,本来波澜不惊的内心第一次暗生恼意。虽然皮洛士所说的都是实情,但是这种被胁迫利用的感觉,依旧令他颇为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