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的三阁主也是个女子,早发觉唐襄头上别着一件特别精巧的篦子,艳羡道:“大阁主的眼光真好,又有运气,得了这样漂亮的篦子!”
唐襄点点头,续了梁乌梵的话说:“是鱼宫主纳采会那天得的。”指自己还记得那晚上的事。
他很激动,而也不去提他们之间的事,转而说些似是相关、还无意味的话,好把话题引去别处。于他而言这样也算是说过爱语。他说做这篦子的工匠是房瑜找来的,莺夫人早两年替他办了婚事,现已在杭州的工坊里做师傅,妻子也在紫阁的绣坊,杭州多少衣裳首饰都经过这对夫妻的手。
“我找来的,有两个刀匠,也已在杭郊的铁匠铺里做活了。”
“原本住在我家后面的,一对刺绣的姐妹,现也嫁到紫阁的掌柜家里去做大娘哩。”
要这样说起来,借莺奴的手得了安稳的匠人不可胜数,就是早年那批居无定所的穷画家,现在也都各有一片栖身之处。虽然商铺确为紫阁所有,而其中匠人已多为蚀月教徒。先前替紫阁做工的人,要么已领了月痕,要么也与紫阁的夫人公子巴结过,各有靠山;两派人都在一个屋檐下讨生活,和气甚笃。
莺奴与紫阁夫人都算亲近,比之自己的丈夫,这些女子都更乐意与她说话。公子们即便偶有怨言,担心母亲们人心向外,也敌不过莺奴真心待她们和善。蚀月教与紫阁融合,眼看就是一两年内的事了,三哥又是亲莺的,十三郎也是霜棠阁的义子,与其挣扎,不如早些在莺奴那里谋个地位,等三哥做了主,也好有条退路。
“这话不假,今年才过半,紫阁已有七八人来我这里送过礼了。”谢昌玉与紫阁交接,最明白其中的行情。往年以紫阁的外戚和奴才居多,近些年渐渐有孙辈和子辈的亲自来求。唐襄是这霜棠阁地位最高的阁主,私下也受过几回恳请,每到杭州去,都有夫人来替儿孙丈夫传话。
因为是紫氏子弟的缘故,耳后文上月痕到底不太光鲜,莺奴竟然也不强求。虽说这蚀月教和紫阁已在融合之中,但没说过是紫阁融进蚀月教里,还是蚀月教融在紫阁中。三哥要娶蚀月女,便是这个意思——即便紫阁当真一时为蚀月教所吞,那这婚和的后代还是紫家的,三代以内,仍能将蚀月教反吞回来。子承父姓,这是天生的规矩。蚀月教既然是女子掌教,那便无论如何也逃不掉这样的命运。
他们从来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得知三哥要娶庞小蝶,心里竟有一分幸灾乐祸的淫秽,更想这莺奴教主年轻美貌,即便不落在紫阁,总归也要变成谁的内眷,现在的风光,想想都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