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经两个昼夜,渡过末凉河往琴忻山方向,就见到游牧匪兵遣叶护阿史。
安顿行李人马歇下,柳绍便由阿史那盘领着谒见游牧匪兵王里达可汗,递交国书,传达友好之意。齐豫等人不便跟随,只得在帐中静候。过了约莫两个时辰,齐豫捧着《左传》不知看了几卷,柳绍这才派人过来请见。
柳绍捋着美髯说道,“此番有可敦相助,里达可汗颇有结盟之意,然而左贤王出言为难,与他相争,费了几番口舌。”
齐豫侧身而座,作揖应答,“大人悦色而归,想必是压制了左贤王声势。”
柳绍亦谦让拱手笑道,“左贤王仍是反对,只是没了一开始的焰气。今夜里达可汗夜宴,想必众人无暇顾及他处。郑先生可趁机谒见吴太后,陈请谈和之意。”
“小人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尚未打探太后营帐何处?”
“先前探子捎来此图,先生请看。”柳绍从怀中掏出一块极薄的白色纱巾,递给齐豫,“我等位于王帐西部,而太后营帐与其他女眷在王帐北方,以木栅区隔。先生可需更换游牧匪兵士卒服饰混入其中?”
齐豫欠身答道,“小人想着西魏服饰谒见。”
柳绍不解,“先生的立意虽好,但如何可行?”
齐豫答道,“派人着游牧匪兵士卒衣衫,通报太后,就说西魏故相韩临、故大寒王孙纬门徒齐豫请见即可。”
“日前在宣威寒王帐下听说,先生竟为此二人高徒时,绍实不敢相信。不知先生如何识得他们?”柳绍说着,立即派人换游牧匪兵士卒衣裳传话。
“因缘际遇而已。”
柳绍还想多问,齐豫却有心岔开话题,只论风花雪月。过得一炷香的时间,就见士卒领着一游牧匪兵侍卫回报,“启禀大人,太后听说是故人之徒,激动得不能自已,即刻要见先生。”
柳绍拍掌而起,“果然如先生所言!”
那个游牧匪兵侍卫卸下肩的包袱,说着不甚流利的汉语,恭敬说道,“大人套这个斗蓬,天黑之后由我领路,旁人绝不会有疑心。”
“小人立即准备。”齐豫行礼告退。
等到夜幕低垂,齐豫与周悟罩斗蓬,一路闪避着人群牛马,摸黑前行。或有士卒前来盘问,见到那侍卫都恭敬行礼,不敢多看一眼。齐豫与周悟交换着眼神,暗自揣测此人身份。
来到太后帐前,不待侍卫通报,就听到一年迈妇人的声音,“是故人之徒吗?快快进来,让哀家看看。”
齐豫卸下斗蓬,露出西魏士人常穿的高领宽缘青花蓝直裰,行大礼拜下说道,“草民齐豫,参见荣萱公主。”
“快平身,赐坐。哀家几十年没听过这个称呼了。”吴太后让着齐豫坐于西侧,自己归坐问道,“齐豫如何与韩临、孙纬有师徒之谊?哀家所知,此二人相处并不甚融洽。”
齐豫心知吴太后年已五十下,观其容貌不过四十出头的模样,风姿尚存,身着玄色游牧匪兵妇人常服,一副攥珠金凤项,衬得雍容华贵。齐豫再拜答道,草民与两位夫子确实有旧,只是不在西魏之世。”
太后听齐豫这么说,蓦地站起身说道,“哀家在大魏灭国以后,曾派人暗自查访旧臣,却是一无所获,后来风闻诸臣殉国,这才死了心。你莫要诓我,如何证明你真是故人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