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先朝威亲王微鞠躬:“叔公好。”再看向那个诡异热情的三哥,咽了咽口水:“……三哥好。”
思坤已是两眼带光摩拳擦掌:“太好了!有了你我就不是小了,你还会武功!小弟要不咱们来切磋一下当做三哥给你的见面礼?”
楚思远连忙摆手:“不了不了。”
旁边三个全起哄:“来啊切磋啊!”
“不成不成,我答应阿姐不混了……”
适时不归拢着手进园子:“冬日大好时光最宜切磋,此时不切更待何时,囤着过年吗?”
一老三小俱看着楚思远,八只眼睛亮晶晶。
楚思远挠挠头:“既然阿姐怎么说,那真来一把?我不会切磋,打架会一点点。”
楚思坤已经拉了他进园子,叫道:“来来来!快使出你的民间功夫和我打一架!”
不归好整以暇地坐暖亭里,笑道:“都放开点,赢的有奖赏。”
她的奖赏向来丰厚且合人心意,思坤当即士气大振:“不归姐我要父皇给你的那柄软匕!”
“好说。”
楚思远唇角微扬,和思坤一同拉开架势,威亲王在一旁喊号令:“数到三就开始。”
一声三落下,两个男孩一并扑向对方,思坤是根基不俗的正统架子,楚思远是无师自通的花招多,照面是一连串灵活的虚招,思坤一连避过,正一脚挨过去要弯膝撞散他下三路,岂料楚思远泥鳅似的一滑,仗着个头小侧身拦了思坤的腰,大喝一声借力就把他掀翻在厚雪里头。
思平嘴型哦,思鸿嘴型哇,威亲王哈哈大笑:“三小子栽了!”
楚思远连忙爬起来去拉思坤,笑得痛快:“怎样?”
思坤晃晃脑袋的雪:“厉害!果然是我弟!”
楚思远回头笑:“阿……”
还没叫完,一个小雪球砸到他胸膛处,捏得不扎实,轻轻一碰就顺着赤火衣簌簌掉下。
不归拍拍手里的雪,笑道:“赏你的。”
他望着她狡猾的笑意,那小雪球似乎是把心口的爱意都砸化了,融进四肢百骸里游走。
“再……再赏个噻?”
“好说。”不归一手支腮,一手指向他们,“打赢一场赏一个。”
她笑向其他三个小的:“你们也一样,与谁打都成,赢几次就拿几回赏。”
四个年岁相仿的男孩看了彼此一眼,下一秒就撸起袖子嗷嗷叫着扑在一起,扭到后来也不分谁是对手了,全在雪地里打滚,吱哇乱叫,犹如四只雪橇犬。
威亲王跑到暖亭边和不归一起乐不可支地看他们闹,笑得胡须都翘起来。
不归看着他们,眼神柔软。要让那幺儿融进他们,也许只要热腾腾的一架,一架不行那就再来几架,男娃么,率性得多,泥巴雪地里滚几遭,起来就勾肩搭背了。
思平把楚思远撂在雪地里,大叫了一声,楚思远驴一般的长叫,刨着雪兴奋不已。
不归忽然触动:若今生四子手足始终呢?念头一起她又立即挥走,前世皇室之争中尝到的苦果还不够?可那争战到底是数年后的事,如今在这些尚且稚嫩的皇子眼里,最重要的不过是一场雪仗的痛快。
“老夫当年也跟他们一样。”威亲王抚须大笑。
“他们怎么能跟您比?”不归自怀里取出一个锦囊,轻笑道:“叔公,您的丰功伟绩就别叫他们效仿了,瞻仰就够了。”
威亲王接过那锦囊摸了摸:“这是何物?”
“您轻狂的伟绩。二弟把钥匙改成发簪,天天戴头上朝您嘚瑟呢。”
威亲王抖了抖胡须:“哟!竟是这个,那须得缴。”他收进,捻了捻胡须,“多年故旧物了,思鸿没擅自添乱吧?”
不归看向雪中的幺儿:“差一点,悬崖勒马了。”
这时思平跑来:“表姐!”
“嗯,尽兴吗?赢了几场?”
“直说无妨。”
思平抬了头:“先前是我不对,我向你和四弟认错,所以……”
“所以,表姐,你赏我一个不讨厌我、你我如初的承诺吧。”
不归看了他一会才轻笑:“若你始终是你,我仍是我,那是自然的。”
不归点头,他便眼睛亮起,转身去和三个兄弟继续玩闹。楚思远玩得要疯,大笑着以一敌三,敏捷地左右蹦跳抓雪扔去,像只踏雪无痕的猎豹,直到最后体力不支被围攻方大叫着“阿姐救我”。
不归朝威亲王一拜:“叔公,我先回去了,下回您进宫来,不归再向您请教。”
威亲王笑:“去吧丫头,少小的年纪不必绷太紧,没事就和他们一块闹嘛。”
不归笑笑,走去揪楚思远:“好了,今日都乐够了吧?该各回各家去了,全没有个公子样。”
三个男孩嘻嘻哈哈地和楚思远挥手,思坤喊得最大声:“四弟!下回武场见!”
楚思远吆喝了一声,脑袋又被不归扳回去。
等回了广梧,花猫裹着小棉袄棉鞋也在园子里钻雪玩,楚思远兴致不减,又跑去说要堆雪人。不归实在压不住他这蓬勃的热情,便在檐下坐着椅子裹毯烤炉看书,偶尔抬头看一眼忙碌的他。
他赶着捣乱的小雨费劲地在园子里堆雪人,堆完一个她又堆一个他,偎在一起。他突然灵机一动,跑过去找她:“阿姐!我想到了!”
“什么啊?”
“给你的承诺啊,我能拿来做身家抵押的也没啥子,那这样!我们画个押噻?”
“画什么押?”
他拉着她的手去放在自己模样的雪人的心口上,手覆她手背上扣住其五指:“卖身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