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几年来，常欢的性子早已磨平，争胜之心也早已消退。可凌鹰却是如此吩咐，常欢也拒绝不得。

他当猜出，凌鹰如此吩咐，是为了帮常欢彻底找回自信，走出当年的阴影。

当然，凌鹰的目的并非如此简单。其中的远虑，是而今的常欢所无法看到的。

当年那场比武，对常欢的打击太大。而今常欢虽说是重新站了起来，可只要当年的记忆还在，便是抹不去的阴影。这阴影对旁人来说或许还算不得什么，但却是日后常欢武学路上的一个障碍！

凌鹰的眼界很高，对于常欢这个亲传弟子的期盼也同样很高，他不希望等自己作古之后，常欢因为当年的小小一败，而止步于武学巅峰之境前。

所以，常欢必须去，去打败展羽，抹去这个阴影。

常老太爷点点头。突然，老头子笑了。“常欢，你也老大不小，是否该成家了？”

“父亲……”

“我知道，你觉得太早。为父我，也是三十好几才成的家，才有得你。可为父当初为了发扬常家镖局，而不得不如此。可你不一样，你该早些考虑自己的事情了。”

常欢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在他心中，父亲永远都是严苛的一张脸，几乎没有与自己这般耐心的聊起家常。

常父道：“正好，等这个年节一过，为父就将金镖交出去，你兄弟二人也轻松些。”

大明十五省，其中有十三省镖局曾在一处结盟，推举总镖头。而这个总镖头的位置，如今是苏州封家的人。而余下的十二家，则每位家主手中，持有一支金镖，并约定为总镖头差遣。

不要小看这十二枚金镖，谁拥有了金镖，便代表在金镖会盟之中占据了一个位置。天下大小镖局何止百家，却都要给这十二枚金镖一份面子。这非但是一份面子，更是一种话语权！

而常家镖局，势力便在京城乃至是淮西一带。至于那展家，则是京城镖局中的后起之秀。数年前，展家便是觊觎常家手中的金镖，而向常欢发起了挑战，打败了这个常家年轻一代最出色的人物。只怕下一次，他们就真的要对金镖展开争夺了！

可现在，常父却已经有了交出金镖的想法。一则他已经老了，再则他也不想让两个孩子如自己一样，将一生的精力都耗在这一枚小小的金镖上。

“也好。”常欢自然同意。“交出了金镖，父亲也可清闲一些。”

“哈哈……我只盼着，你和常悦早日成家，好让我抱上孙子！”

人老了，才懂得亲情的重要。只可惜，他当年忽视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常欢与父亲又聊了几句。这才知道，常悦而今不在京城，却是去了苏州，为的是年后金镖会盟之事。算日子，这几天也应该回来了。

常家镖局，镖师们大多已回家去团圆，偌大的院子里显得有几分空荡。几代人的心血，却也注定要在而今没落。

当年，正值元末乱世，流民、盗贼四起。生意人为安全，富商为怕钱财惹人眼红，都会雇佣镖局同行，乃至是在家中看护生意。如此，才令得镖局行业大兴。可以说，常父年轻时，是赶上了乱世的东风，这才将常家镖局发扬光大。

可如今，洪武盛世，流寇稀缺，连衙门的官差都清闲了许多，谁还肯花大价钱来雇佣镖师呢？

与其说，常老太爷是因为上了年纪才决定交出金镖，倒不如说是顺应实势。有时候，一味的固守，也并非明智之举。

…………

常欢离开京城许久，正想着要出门去转一转，顺便再买些年节时下需要的东西，送给家中亲人，还有雅儿那小丫头。

正出门，常欢站在“常家镖局”四个大字的牌匾下。四个大字金光闪闪，今日却又显得有些不同。

匾额上，插着一封信。薄薄的信纸，却插进了木质的匾额，入木一寸少许，信纸在冬日的风中“扑啦啦”做响。这才是吸引常欢注目得地方。

一个纵身，常欢飞跃而起，将信封取下，当街便打开瞧了瞧。

信上写道：“听闻常兄回到京城，小弟自当拜会，只是不愿打扰常兄合家团圆之乐。今日午间，小弟在迎凤楼上摆酒一桌，特为常兄接风，请勿推辞！”

“是展羽！”信上没有落款，但常欢与他可算是老交情了，如何猜不透是展羽搞得这些小手段。只是，这信纸插在匾额上甚是蹊跷。难道说，展羽功力更胜从前，竟能够将这薄薄的信纸如刀剑一般伤人了？

悄悄将信纸揣进怀里，常欢没有惊动父亲。他想要让父亲高高兴兴的过一个年节。至于这信上所说的一切，常欢却也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迎风楼上又不是龙潭虎穴，自己走一遭便是了！

正好，他回京之后也很想那位“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