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的人躺在土炕上。土炕很热,灶下的火烧得很旺。但这屋子里四下漏风,并不是什么好地方。至少这里与“安逸”两个字毫不相宜。
杨迟很希望找一个安逸的地方,能让他与南秋雁过一个年。这是杨迟离家后的第一个年节,更是南秋雁第一次过中原的节日。
可惜,他们只找到了这么一个地方。四下漏风的地方!
这是山脚下,猎人搭建的木屋。而今猎人都回去过年了,木屋里空荡荡的。
杨迟又往灶下添了些干柴。这都是木屋中储备的。“他伤得很重吗?”
南秋雁道:“整条右臂都断了。真是不敢相信,他这么重的伤居然能活下来。”姑娘有些可怜他。他们还不知道,此人便是伤在凌鹰手下的郑源,那个双手站满了鲜血的家伙。一个不值得可怜的家伙。
“他只怕是惹上了什么厉害的仇家,才弄成了这个样子。”杨迟小心的瞧了瞧郑源紫青色的脸。“我们要不要将他扔下?带着这么一个人,会拖累我们的。”
南秋雁道:“在漠北,一只兔子跑进了草丛,草丛便是它的生机。难道人连草都不如吗?”
杨迟只能暗探,这漠北人的性情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人与人之间的境遇,便是这般奇妙……
京城很热闹,喧腾得像是一锅热水,每个人都是这锅始终翻腾的水珠,喧嚣的气氛就像是热锅上的水汽,更像是锅下的火焰,炙烤着人的脸庞。
但常欢却又觉得这太过热闹了。他现在喜欢安静,喜欢坐在马车上,听着车轮碾过雪面的“吱扭”声。最好,身边还有雅儿那小丫头。
想起雅儿,他的心变得热切。
到家了,常家镖局,门上四个金灿灿的大字!
常家大公子回来了!
常欢悄悄的回来,却不想,这消息仍旧传遍了京城。好似一觉醒来,京城百姓都知道,那个当初常家的天才少年回来了,还成了凌鹰的亲传弟子。许多人都认为,常欢此番回来,是要拿回失去的一切。
“公子!”天色很早,雅儿便推门进来,手上捧着的是一套衣服,崭新的衣服。“时候不早了,公子该去向老爷问安了。”
昨夜,常欢回来得太晚,所以并没有惊动家里人,而是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
正堂上,常老太爷端坐在八仙桌旁,茶盏中的水一口未饮,却已经凉了。他起的很早,早在常欢半夜回来的时候。他心底也期盼着,能够早些见到自己这个出色的儿子。但规矩便是规矩,常欢一定要在今早来向父亲问安。所以常父心中虽急,却也只能等在这里。
终于,常欢来了,身影几乎是踩着清晨的朝阳进屋。进屋之后,便是大礼向父亲问安。
常老太爷眼中甚是欣慰,却并未做任何表达,不过鼻尖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坐!”
常欢只能坐。
“听说你这趟另有奇遇?”
“父亲说的不错。”
“这么说,你真的拜凌鹰为师了?”
常欢站起身。“事急从权,没来得及向父亲禀告。”
“也好。凌鹰前辈一代大侠,能看得上你,也算是你的造化。”常老太爷看似从容的饮了口茶,这才发现茶水已经冷掉。“这次回来,你有什么打算?是否,要接管镖局?”
常欢摇头,道:“不了。常悦已经大了,就让他管理镖局的事物吧。”
“也好。”刚刚千呼万盼,可现在父子重逢,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咳!”常老太爷咳嗽了一声。“凌鹰前辈如何?可曾提点过你?若有空,可请前辈来家中小坐。”
“凌鹰前辈曾嘱咐我,要我重新摆下擂台,和展羽再战一场,当着京城百姓的面打败他!”
当年,常欢便是败在这展羽手中,因而颓废了数年。
展羽其人,也是京城镖局中,年轻一代的翘楚,常欢与他多有接触。也知道,展羽是心高气傲之辈,从不肯服人。而数年前的常欢,岂非也如展羽一般,是个不肯服输的人。如此才有了那场比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