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华忙转身冲进屋里。
艾晓娟躺在炕上,双手捂着肚子,疼得满头是汗。
“没事,是妊娠反映。快、快倒碗红糖水来。”方华话音刚落,卜素葵端着水碗递过来。
方华扶艾晓娟坐起来,把红糖水一勺一勺喂进她的嘴里:“你呀遇事不要太冲动,大夫的话别当耳旁风。你现在是临产期,是咱青年点的核心人物,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主要的,你应该替你的腹中婴儿着想。”
“方华姐,我知道不该这样,可看到她就让我想起了李有财,想起他那副狰狞嘴脸,恨得我咬牙切齿,心里隐约如针扎地痛!”
“晓娟,我明白,也理解你。还有,一、二天韩俪他们都走了,青年点一下子只剩下我们四个人,屋子空荡荡的,心情一定很愁怅,为了孩子,你的情绪一定要掌控好。对了,想想不久我们多了个小宝宝,日子一定不会寂寞的。”
“是啊、是啊,那小家伙一定好玩极了!”卜素葵拍着手笑,眼眶里盈满着欣喜的泪水……
时间往住总是这样,你越是想留住它,它反而与你匆匆而过。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
一九七四年一月十五日,这是他们难以忘怀的日子。
夜还漆黑,方华默默地起床了。她没有急着做饭,而是烧了一锅热水,把青年点仅有的鸡蛋都扔进锅里。
这时,韩俪醒了,披着棉大衣走过来:“方华姐,二顿饭,干嘛做的这么早?”
方华两眼盯着她,眼圈渐渐地红了,为了不使眼泪流下来,上前紧紧地搂住了她:“好妹妹,你们该走了。”说着,身子在抖动,泪水滴落在她的脸颊。
“方华姐”韩俪也感染地啜泣起来。
突然,院子里的哨声响了。
“嘟嘟部队集合。穿好军装,整理好物品,三十分钟后列队出发坐车奔省城,到连营子吃早饭!”高志航喊完,转身离开了。
突然袭击,哪个也没料到,东、西屋的姑娘们一个个从睡梦中惊醒,急忙爬起。在军分区体检穿军装时,田参谋长不动声色搞了这么一次演习,好在那是在部队宿舍,一人一床,物品各有各的位置,操用哪件,顺手拈来。
今天不同是在家里,现用的或用过的存放没有固定位置,散漫惯了,好比自家脸盆里的牙缸有时都不是自己的。四个姑娘们手忙脚乱地穿好衣裤,跑了一趟厕所,接着,开始洗漱,亏得牙缸脸盆的水己添好摆放妥当。
穿衣、打理行装吵吵嚷嚷、喊东唤西的,方华、卜素葵、艾晓娟呼应着做帮手,帮了这个帮那个,一个个紧张地忙个不停,其它的,怎容你去多想。
方华打心眼里羡慕田迟华的精明,他晓得今天是个情深义重,难舍难分难以纠缠的日子,故伎重演所谓的军事行动,天寒地冻起个大早,可见他的一片良苦用心。
东方破晓,云蒸霞蔚。
大客车开来了,停在了青年点院门外。该来的,真真的到来了。
男同学从车里跳下来走进屋,此时此刻,同学们心知肚明,那苦不堪言的一刻终于到了。
一双双目光相视,迸发着深情厚意,渗透出惜别之怜,每个人都默默无语,相视无言,刹那间,一任泪水从脸上簌簌地跌落而下……大客车催促的喇叭声已掀响了三次,屋子里仍没有人走出来。
“拿我的命令当耳旁风,到了部队看我怎么收拾你们!”田参谋长佯装怒不可遏地走进屋,前脚刚刚迈进去,后脚蓦地退了回来:“哎呀呀,再给你们最后五分钟,天黑前赶不到省城,我让你们睡在大街上!”
方华抹去脸上的泪水,从挂绳上拽下一条毛巾递给韩俪:“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本是高兴的事,我们不该这个样子。擦干泪,都走吧,祝愿你们在新的工作岗位中,发挥聪明才智,大展宏图,做出更大的成绩。”方华说着推开了屋门,与男女同学相拥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