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传来远处勾栏瓦舍里歌妓的吟唱,绵长悱恻,哀怨凄婉。
不过是逢场作戏,又哪里知道所唱之词中的哀恸凄凉。歌姬无情罢了。
而我,昔日戏言身后事,今朝都到眼前来,算是尝得再真切不过了。唯对着跪满了人,却安静得死寂死寂的灵堂n。身上的粗服是在我反抗无力下,被丫鬟们硬套上去的。
才短短半个月不到,就要我送丧两次,悲痛两次,哭死去过两次。我受不了。
棺木里没有诚逸,只有两件衣物。
追封得再体面,赏银再多再丰厚又如何。我知道他是不稀罕的。生前未曾计较,死后又有什么意义。
不!他没死!他们口口声声说他死了,那他的尸身在哪里!我没有见到他的人,打死我也不肯相信他已经离我而去。
送葬?送吧,送吧。送走了他一千件一万件衣服,下葬的也不是他本人。我只认他本人。只要他一日没出现在我眼前,我就一直等下去。等到他回来见我为止。
我身旁,宓意和宓紫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眼瞧着那灵柩抬起,我下意识地高喊了一声“且慢”。
随侍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夫人,时辰已到。”
“我要去换一件衣服。”我冷然。
“夫人您别为难小的们了。这时候过了,怕是皇上也要怪罪”
“我说了,等我片刻。我要去换件衣服。”我把声音拔高一个调。
“这是。”随侍面面相觑,终于恭恭敬敬地对着我躬身一礼,“夫人请快些。”
卫昭氏眼眶通红,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画儿。”
画儿揉揉红肿的眼睛,“奴婢在。”
“我的嫁衣呢?”
语一出,满座皆惊。
画儿目瞪口呆,一时忘记了悲伤,“夫人”
“去把那箱箧找来,一并还有我的团扇和鸾冠。青莳替我梳妆。要桃花妆,最浓最艳的那一种。”我说罢转向卫昭氏,面无表情,“母亲容云意片刻。片刻就好。”
在所有人纳罕惊诧的目送下,我款款步入了里居,对镜擦去满面的泪痕,咬唇上妆。
逸郎,你喜欢看我明媚粲然的样子的,是么?你一定不喜欢我满面憔悴形容枯槁人比黄花瘦地送你去的是吗?你一定要我欢欢喜喜地,送着看着你先我一步去的。你在那里等着我。
而我最想让你记住的,便是我和你大婚那天凤冠霞帔,傅粉施朱的样子。像一朵芍药绽蕊吐芳,不胜清风的娇羞。那是我这辈子最明艳,最快乐的一天。
青莳手指轻柔如水,一遍一遍拿篦子给我梳发,向上高高绾起联结成迎仙鬟,左右六对十二支鎏金宝鉴青鸾缀流苏镶和田玉的凤钗,正中一朵象征着盛世芳华的正红色绢纱攒簇王牡丹,周遭围上碧霞珠璎珞眉心坠。脑后垂着二十四桥状攒金坠,摇曳生姿,叮铃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