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落梅花是习熟了的。我弹给姐姐听。”
“好。”我心下微动,拉来香炉添上几抹檀香,拿起香箸撩拨,使受热均匀,“我和陈夫人帮你择亲,已经相中几家还算不错的。届时你看看,觉得喜欢,你就告诉我。老大不小的了,别和你蕖姐姐一样,等得仲弟等成了闺中怨妇。”
“姐姐又开我玩笑。我可不想那么早嫁人。”少女螓首蛾眉,十指灵巧静听松风弹,“姐姐,你替我去把那沉水香灭了,我闻不得那个味道。”
我愣了一会儿,“哦,好。”
我起身拨开珠帘去找插花后的沉水香,用铜勺一按按灭,甫一回头便听帘后沉闷的一声痛苦snn,眼前便赫然显现皓腕之上的一摊刺目的殷红。
血!是血!
“银铃儿!”我尖叫一声扑过去,当下便痛得癫狂起来,“你疯了!?陈夫人!来人来人!!找郎中!!”
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般害怕过,如同静夜里恐惧黑暗的孩子,还要怕得要命仍死撑着爬起来摸黑去找灯一样,几近意志崩溃。一只手臂死死抓住她的身体,另一只握紧了那被锋利bs割开来的手腕,想要堵死汩汩不断往外冒的血红。
银铃儿差点痛昏过去,依靠在我怀里无助地snn。手腕上洒下来的红雨染透了黑檀木的琴面,竟奇幻地焕发着白莲般透明皎洁的光辉,与我木匣中取出来的七弦相互应和。而原琴上依附的凡间琴弦,则渐渐消失不见。
陈夫人闻声破门而入,身后紧跟着段姑姑和杨妈妈,阿窈和青莳闻讯赶来,吓得面如土色。画儿机灵,一把扯住不明所以的蕙兰就跑出门去寻大夫。
我手脚冰冷如死尸,唯有手指缝里不断流淌出来的温热提醒着我我还有稍许的知觉。陈夫人当机立断,扯过银铃儿的手腕就要止血,被她一个猛子抽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抓过bs再度往另一只手腕上划去,紧接着又插入了肺腑心脏,喉头噗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悉数喷在琴上。
我大惊失色,要去拦却来不及了,双手脉络被生生截断,心口破裂涌血不止,终于仰头一倒,为我所接住。
一身白衣被染成了红衣,仍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我。
“姐姐你叫他们他们都出去。我、我有话和你说”
陈夫人沉默着冲我颔首,领着哭成泪人的段姑姑和一众静如石像的侍女僵硬地步出浣花居。
“姐姐,凰邀回、回来了。被我救回来了。”彼时每一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都显得晦涩拮据无比艰难。
我号啕大哭,肝肠寸断。拿手握成拳头拼命捶打着硬如磐石的地面:“你怎么那么傻啊!谁要你拿命给我修补琴我什么时候允许过你私自做主自以为是的!银铃儿银丫头我怎么救你我的小银铃儿你叫姐姐我怎么救你啊”
“姐姐,我死了以后,你可千万别别忘了我。”目光炯然,清澈如水以见底。可口中的血却随着每说一句吐得越来越厉害。
“你说什么胡话”
“姐姐,银铃儿的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我早晚是要死的,不如为了你去死。也算是报了你的恩德,把这条命还给你了。姐姐!不曾想到,我这条贱命还有这等用处!”
她的眼睛突然睁的老大如回光返照,n泣血般做着最后的诉托,“姐姐,银铃儿的命尚不足惜!何苦劳你为我左右为难!屠族之恨不可忘,何况是我这一小小女子做拦路石!不如我替姐姐做了决定,先斩后奏,了结了姐姐这么多年来如鲠在喉的夙愿。伯父伯母泉下有知,方能阖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