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拨俄国人对答了数语,后首又陆续走百多对人,悉是俄国人押着中国人推推掇掇,或两个推一个,或三人押一名。人数既众,人人又浴血蒙尘,赛如一群叫化子撞入林中行乞一般。众人斥骂之声、哭喊告饶、怒詈吵吵,一时鼎沸如烧滚的热粥。就算市集民社,也未必有这拨人聒噪。
先一拨俄国骑兵与那大块头说了几句话,便纷自退在西隅,肃立而观。那班褴褛俄人则如喝斥牲口一般打骂中国兵,将众中国人逼在干尸林前,跪倒一地。中国人聚拢也有五、六十人,只要一叫喊反抗,子的巨拳n托马鞭便搂头乱打,不少人给打得卧倒地下再难爬起,甚且给打晕打死者也不在少数。
乱嚷之间,又有数百人涌入林,后的也是俄人押解中国兵,他们将所押的俘虏撵至尸林之前,在众中国人所跪的人列之后,白俄一一将之摁倒。眼看一场大刑就要上演,儿看不上几眼便吓得缩回石后,过一会儿听他们闹得不可开交,再伸头相望。林中人愈众,到后拥挤得满满窒窒,有几名俄国兵已只能背抵大石头而立,他们只须转个身绕过石头,就会与儿他们老少二人朝相,儿的一颗心直提到嗓子眼口,时刻准备撒腿就跑。幸而人满抵大石背面而止,不再有人挤进,老少二人屏气凝息,不发一声。
俄人所聚,何止千人,林中俄语咕噜之声相汇,儿耳畔只觉轰轰嗡嗡白俄兵多就着酒瓶子喝烈酒,几乎人手一瓶,喝酒说话,肆无忌惮,子体臭刺鼻,尤其浓烈,还混着浓烈的伏特加酒气,儿给熏得头脑晕眩,空闻呜呜喳喳的盲音。
正喧哗之间,突有一个沉雄的吼声压过噪音,怒气勃勃地说:“rnnnn子,有种就将爷爷爽爽快快地杀了!你们这些短命的流浪鬼,无家可归,跑到中国杀人放火,毁人家园,就算把我嘴封了、舌头割了,老子我还是要操你奶奶的祖宗十代!你们只会割老子的耳朵,有甚屁用?你们”不等他骂完,后面的话已没有了,想是已给俄国人揿头割耳朵,乱刀活剐杀掉了。
儿浑身发颤,缩在师傅臂弯里,牙关格格响,那中国男人的一腔吼声震得他心脏突突剧跳,心血潮涌。俄国人听不懂均不以为意,只是汉子大声咒骂的片刻,众谈客略一停顿,俄尔叽里咕噜相谈又欢畅起。儿听到子卷舌头的说话声音就近在咫尺,不敢稍动,蚂蚁爬到手指上,麻麻痒痒,但儿只能咬牙强忍,连手指头也不敢抬一抬。
不料老人却冷不防地伸出干枯的右掌,抵在大岩石上,儿不明所以,差点惊呼出声,眨巴眨巴眼睛,愣怔地呆望师傅。隔不上一会儿,儿忽见师傅头上冒出袅袅白烟,他差一点叫出声,忙自伸手捂住嘴巴。耳畔众喙扰攘中,不时听到愈愈响、越越凄惨痛苦的snn,隐隐约约,间间杂杂。
老人头上白烟越越浓,不消盏茶工夫,他上半身已罩在氤氲的白雾之中,儿见那块大石头竟自隐隐的透出红光!不移时,儿鼻端充斥的血腥味儿里,忽多了一股焦糊之味,且系烤肉的香味。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大岩石之后的俄国人群起发喊,语声中充满了疼痛、恐怖、惊愕、惶惑、燥急之意。儿虽一句话听不懂,但闻其音,也知是子目睹了从所未见、匪夷所思之异事。
喧声引得不少俄人向大岩石这边聚拢,众口皆噪,七张嘴,物议纷纷。老人撤掌收功,就地坐下盘膝吐纳,入静缓神,庶几头上汽雾渐散。儿听岩石后众俄人似乎往远处退后,脚步杂沓,人喊马嘶,他忍不住伸出头,偷眼相觑。却见鬼子们人皆眼露惧色,倒似他们人多的一方畏惧石头有甚古怪,不敢挨近,只一味众目睽睽盯着岩石犯愁。
儿大惑不解,悄悄凑嘴知会师傅其情其景。老人笑而不言,只闭目盘坐不动,莫测高深。儿暗自嘀咕:“老人家胆子忒大,洋鬼子若聚众冲过,那可乖乖不得了!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岩石后洋人因恐惧而语声不再放肆张扬,吵杂声稍稍放低,那些受辱的中国兵惨嚎却响了,听似在苦受毒刑,可恨洋人害人不歇手。儿要看时,视线却给围拢在石头前的俄国人挡了个严实。他虽看不见,光听听,就已发指,热血上涌,便忍不住想冲出去救人。
正热血沸腾地拿不定主意、犹豫之际,岩石背后忽地闪出一筹大汉,又高又瘦,一见儿和他师傅的光景,便惊惶大叫:“大岩石后面有人!呔!看我杀死你们!”所言俄语,儿不懂,但长条子满脸黄毛,手中横持步n,他就知道是个白俄兵卒终于大着胆子绕过岩石一探究竟了。儿跳起就想跑,无如脚下一软,又自摔倒,竟然吓得已双脚不由使唤了。
不等长条子端起n,老人手掌虚拍,也不知怎的,那高高瘦瘦的俄兵呼的一声,已头前脚后地倒飞起,掠过两排树木,撞入长草之中。落下之时,长条子白俄呼的全身猛起火苗,竟自燃起一蓬火焰,火头延烧及长草,嘭然火大。
这一下岩石之后群敌齐哗,纷纷绕过大石冲的人便多起。无如不论是三人一绕,还是两人同,全给老人以劈空掌力震飞,瞬即在半空中自燃而亡,睒眼之间,烧死了七、个俄罗斯。后面的俄人一沮,一时不敢再冲过,只是遥遥隔岩石喝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