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娃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痰,轻蔑地说道,他俩有人罩着,我就没人托着么,甭讲我爹了,你知晓我山外的那帮伙计么,全都是硬茬口儿,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还能怕了山内的这几个小喽啰呀,俺们都讲好哩,竞选那天,他们都开进山里来,给我撑腰助阵的,要是他们不选我的话,我就叫这个选场成闹场,谁也甭想选成喽。
冬至肩膀头一颤儿,不敢再应声。
棒娃又讲了一大堆怂恿鼓励的话,直到想说的话都讲尽了,才起身告辞。
棒娃路过福生家门口的时候,遇见了刚刚跨出大门口满脸怒容的福生,棒娃乖巧地打了声招呼,说,大爷,吃饭了没。
福生鼻子里“哼哼”了两声,算是回答了棒娃,他自己则气呼呼地朝屋后走去。
这些天来,福生是甘愿自寻烦恼的。
新“天然”厂决定搞竞争上岗的事体,其实跟他没一丁点儿的关系,他却不由自主地身陷其中,几近不能自拔,他自己当然不会有啥想法,就是为了自己的娃崽儿添忧受难,这种忧和难,还不是单单为了一个人,既要替京儿添忧,还要为杏仔受难为,京儿是自己的亲骨肉,自不必讲,杏仔虽说是个亲侄儿,跟京儿比较起来,还隔着那么一层薄薄的皮,但比起他人来,也算是亲密无缝的至亲之人了。
最先从木琴言语中探听出厂里的决定后,福生就开始胡思乱想寝食不安了,在他心目里,最好是京儿能够选上,担任主角儿,杏仔次之,完全可以干个副手,甚或管家之类的差事,由此,他变得唠叨粘缠起来,特别是守着木琴在家的时辰,他总是喋喋不休地数说着京儿的出色,杏仔的能干。
木琴当然看出了他肚子里转悠的那点小心眼儿,不过,木琴并不点破,佯装不懂,任由他唠叨粘缠去,顶多在听厌烦了的时候,才拿话顶撞上一两句,暂时堵堵他那张烦人的嘴巴。
福生见自己的提醒并未能引起木琴的注意,干脆就跟木琴直截了当地挑明了,
夜里,躺在床上,福生把因厌烦而装睡的木琴扯起来,一板正经地说道,你也不用装糊涂,我知你的心思呢?这些天来,我好话歹话说了一火车,你一声不响地充成了个闷葫芦,以为我不知哦,你还真拿我当成了嘲巴待啦!
木琴回道,啥葫芦嘲巴的,想要讲啥儿就干脆地明讲呗,打啥哑语吔。
福生便有些不高兴,他尽量强压住内心里渐生起的闷火,明确地提道,这次新厂选人手,全村人都说咱京儿和杏仔最合适了,既是村人都这么讲咕,我看,咱也不用搞啥竞选了,干脆就叫他俩领头干去,我也晓得,你想叫他俩人干的,只是碍于众人的眼色,自己为难,才想出这么一出戏来,到时,要是万一不顺手,弄出个假戏真唱出来,咱不是偷鸡不成反折把米了么,你得好好寻思寻思呢?要是没有把握的话,就不要去搞啥竞争上岗了,直接任命就是,多稳妥呀。
木琴惊讶地盯看着福生,问道,你咋知道我是在演戏了,谁讲的。
福生诡秘地笑道,还用谁讲么,我猜都猜到哩,不仅我能猜到,全村老少没有猜不出来的呢?你也就是瞒哄自己罢了,哄不得别人呢?
木琴气极而笑,她说,你以为,我是在耍把戏么,我是耍把戏的人么,我敢拿这么大的公事跟村人开玩笑么,你们都是啥样人哦,怎么正经事不往正路上寻思,净往歪门邪道上奔呢?我可告诉你哦,这竞争上岗的事体,就是铁板上钉钉儿的了,就是要正儿经地搞个招揽人才的举动,谁行就用谁,不行的就乖乖地跟着干活吃饭,这里面,啥人情面子也没有,啥框框也不带,凭本事管事当官,凭力气干活吃饭,我还要警告你哦,不准插手这个事,你要是觉得,自己的本事大起了天,也可以前去报名竞选嘛,没有年龄n呢?
福生憋闷在内心里的火气,终是被木琴的话激出来了,他压着嗓音追问道,咋儿,你真的连自家崽子也不管不问么,你的心肠咋就这样狠呀,虎毒还不食子呐,我看你比老虎还老虎呢?
木琴翻身躺进被窝里,嘟囔道,我就是老虎又咋样了,是把你吃了,还是把娃崽儿给吞了,现今儿,你们不都一个个活蹦乱跳地活得挺好么,我再警告你一次哦,公家的事,由我决定,不准你乱插手,京儿和杏仔要是真有能耐,就自己上台竞选嘛,还用得着你瞎操心了,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咸吃萝卜淡操心呢?管好自己的事,管好家里的事,其他的,就甭用动你的花花心肠子啦!
的心肠咋就这样咋就狠呀,虎毒食子还不呐,我看你比老虎还我看你比老虎我看你比呢?
福生被木琴的这一顿数,落弄得火气十足,有心跟她吵上一架,狠狠地教训上一顿,泄泄自己心里的火气,又怕深更半夜地叫人听了去,徒惹外人笑话,不吵不闹,心里又憋屈得要命,大半个晚上,福生只听到了木琴没心没肺的酣睡声,越听越气恼,越听就越睡不好觉,到了后来,他自我宽慰道,谁的娃崽儿谁不疼哦,想是木琴身处这个位子上,有些话就不能讲明挑透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缠事来,自己也没必要跟她缠磨,就叫崽子们跟她闹去,看谁能撑得住亲娃崽儿的撕闹。
接下来的几天,福生就暗中鼓动京儿和杏仔,叫他俩都去探木琴的实底,俩崽子并不领福生的情,都说,不用你操心哦,我正在准备着呢?
接下来的几下来天,福京儿和生就暗中鼓动杏仔,叫木琴的实底,俩他俩都去探崽子的情,都说,不并不领福生用不领福你操心哦,备着呢我正在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