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第一次在过年期间出宫,又见这样红火的景象,因而格外兴奋。他同于芷手拉手地走在村子里,见一群孩子们正放着鞭炮,遂也在边上凑热闹。
那些孩子们等鞭炮声止了,便唱起了歌谣。
“皇上好,皇上好,皇上是大西凉国的宝。吃得好,穿得好,高兴起来撒财宝。我非富,我非贵,大年初五一把泪。爹辛苦,娘辛苦,歹吃歹穿受大累。”
皇上听到这种歌谣,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声音也透着怒意,“四叔,这是怎么回事?”
“小孩子随便唱两句,皇上不要介怀。”西凉昊俯身,在皇上耳边悄声说。
“皇上,”于芷极有感触地说,“饶恕这些可怜的孩子们吧!你看他们穿的都是粗布,而且还都打着补丁呢!过年都穿不起新衣裳,可见家中的确贫困。”
“芷儿,你是个善感之人。”皇上凝视于芷说,“朕听你的,不怪罪他们。”他转而对西凉昊说,“但是朕命令你,去告诉他们不许唱了,否则朕还是会生气的。”
“遵旨。”西凉昊拱拱手,向那群孩子们走去。
他拿了点碎银子给孩子们分了分,看上去像是资助贫困。然而,皇上不会知道,这些孩子本就是他安排的。当然,孩子们唱的一点都不过分,这是大实话。
“皇上,他们不会再唱了。”西凉昊向皇上复命道,“然而,这是臣用了银子的结果。如果民间安居乐业者众,即使不用银子,百姓一样不会唱这些,反倒发自肺腑地对皇上歌功颂德。”
“摄政王,你这是在教朕?”皇上把眉毛横做一条,冷静地盯着西凉昊。
“臣久不入宫,这几日才把宫中看个清楚,肃亲王太会搭理,把宫里装裹得连臣都不太认识了。皇上可还记得甄正义买的包子?”
“记得。”
“几钱一个?”
“好像是”皇上思索一瞬道,“两个铜钱。”
“皇上知不知道肃亲王送皇上的一件玩物值多少钱?”
“不知道。”
“臣估计那不下三千两。”西凉昊把事情掰开揉碎地讲,“一两白银是一千钱,可以买五百个包子,五百个包子足够一百个人饱餐一顿。三千两白银可以让这一百个人饱餐两年,并有新衣可穿。而皇上那件玩物能玩多久,三五个葛算是最久的了吧?”
皇上听得很认真,眼睛里的情绪说明着他的心在跟着西凉昊所说的每一个字跳动,只是他半天都一言不发。
“皇上,咱们再往前走一走吧!”
他们经过一家农户门前,那家里的孩子正在院子里撒泼打滚,被母亲狠骂了一顿。
“你个小王八犊子,生就这个贱命!吃什么白面?吃不起!下次投胎做皇帝,白面随你吃,绫罗随你穿”
孩子光着的屁股上落了几道柳条抽的红印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皇上马上对
西凉昊说:“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送给他们一些。”
西凉昊没有照做,反倒是把皇上拉走了。
“你为何拉着朕?你没钱了吗?你出门只带那么一点钱?”
“臣有钱,但如果咱们君臣二人挨家挨户地接济,走遍整个西凉国大概需要几年的时间。这几年走下来,该吃不上的人家依然吃不上。然而,金銮殿上的事情谁来议?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
“那你要朕怎么办?你把朕带来看这些,看得朕心里酸溜溜的,却又不让朕管他们!摄政王,你究竟意欲何为?”皇上有点恼。
于芷劝道:“皇上息怒,摄政王一定有他的道理。”
西凉昊说:“皇上说心里酸溜溜的,这便是臣想让体察的民间疾苦。皇室是旷世明君,不用臣教,皇上自然懂得心系天下百姓。皇上要赈济的绝不能只是京郊的一户、两户,而是要以宽政爱民,爱整个西凉国。”
“宽政?”
“这个,臣会慢慢讲给皇上听。咱们再走一走。”
终于,遇到了一户日子过得还不错的人家,大门大户,院子里堆着丰盛的收成。皇上有心进去看看。他们刚走到门口,就听里面有人呵斥:“刁民就是刁民,抗税就是抗旨,等着坐牢去!”
“砍了这两个东西!”皇上忍无可忍道。
于芷说:“皇上,那两个人大概以为您是这户人家的孩子呢!”
皇上明知如此,仍然不能原谅那两个人,咬牙切齿道:“不行,他们居然敢对先皇不敬,砍了!”
“皇上,他们可是代表皇家来收税的。”西凉昊故意说。
“那也砍了!”皇上握紧了拳头,字字掷地有声。
西凉昊道:“砍了之前总得问问清楚。”他将那两个人拦住,亮出身份,盘问了一番。
那二人跪在地上答道:“摄政王,小的们是奉旨收童子税。从孩子出生到十三岁,每年都要按人头交税。”
“皇上,如果生孩子都要交税,那以后谁还敢生?没有人口,田地都无人耕作。这分明是在灭我西凉国的子民!”
皇上听了西凉昊的话,又问那两个人,“你们这是奉谁的旨?朕为何不知?摄政王,你知道有这样一种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