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店内其他客人都吃完走了,店内愈发安静,安静得能听见我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我的面也在这时被端了上来。那碗面冒着腾腾热气,我没细看就机械地吃了一口。
刹那间,一股强烈得如同火山喷发般的辣味在我的口腔中炸开,无情地撕扯着我的味蕾。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是的,只是因为辣而已。
“老板,有茶吗?你这面,太辣了。”
我辣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舌头像是被无数根钢针扎着,。
“有的有的。”
老板急忙端来一壶茶水,她快步走到我桌前,给我倒了一杯。
我赶忙端起杯子,贪婪地喝了一大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流下,那火辣辣的感觉只是稍微缓解了一些,我却感觉特别舒爽。
过了一会儿我才缓过神来,眼神空洞地问:
“老板,你这面做得这么辣干嘛?是特色吗?”
“不是,特地给你做的。”
老板微微笑道,她轻轻拉了拉有些褶皱的围裙,看了看四周,此时面馆里暂时没客人,便缓缓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我也没说我能吃辣啊。”
我疑惑地皱起眉头。
“吃辣的能缓解低落和伤心的情绪~”
老板随意地说着:
“我看你进来到现在,那伤心就像乌云一样笼罩着你,都快写在脸上了,就自作主张了。”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指触碰到的皮肤是冰冷的。难道我的情绪如此明显吗?
“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跟陌生人倾诉一下,反而会让心情好一些。”
老板说道,那声音里有着一种莫名亲切感。
见我没有开口,而且眉头依旧紧锁,老板继续说道:
“我啊,开这个面馆是为了以前的自己......”
那或许是十年前,也可能没那么久,经历让这段记忆变得模糊不清。那时的老板,还年轻,充满了朝气,尽管生活艰辛,却有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她在霆霓城的公家学府旁边摆了一个小小的面摊,那面摊简陋至极。
每天,她都会早早地来到这里,准备好新鲜的面条和香浓的汤底。那些学生们叽叽喳喳地从学府里飞出来,她的面摊便开始热闹起来。
她清楚地记得有个孩子,一路小跑着来到她的面摊前,小声地说要一碗面。
面还没煮好后,就有一个妇女怒斥他整天吃路边的东西。也许是害怕家里人骂他,又不想吃不到这一口面,他便谎称已经给了钱。
老板当时就愣住了,她清楚地记得这孩子没给钱,当场就和妇女理论了起来。
那女人气势汹汹,就像一头发怒的母狮:
“不要脸,连孩子的钱都骗!”
周围的人纷纷围了过来,他们的眼神中有的是好奇,有的是指责,那些目光像滚烫的炭火,灼烧着老板的皮肤。老板试图解释,她的声音在那女人的咆哮声中显得如此微弱,如同暴风雨中的烛光,摇摇欲灭。
最终,为了息事宁人,老板含着泪,颤抖着双手,从那破旧的钱袋里拿出了 10个铜币,递给了那个女人。那 10个铜币,在她的手中仿佛有千钧重。那是她哥哥的救命钱啊!
她的哥哥当时正躺在那间阴暗潮湿的小屋里,疾病缠身。那 10个铜币也许换不来缓解病痛的药物,可因为这件事,当天的生意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那些原本围坐在桌旁吃面的学生被这吵闹声吓跑了,剩下的面条在锅里逐渐变得软烂,如同老板当时破碎的心。
命运从来都没有眷顾她。她的哥哥,在第二天的黎明还未到来之时,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从那以后,她就只在这里开着这个小小的面馆。她说,她太累了,那些曾经的梦想和追求在哥哥离去的那一刻,都变得不再重要。她只想在这个小小的角落里,好好享受生活,哪怕生活依旧艰辛。
只是,内心那如金子般的善意,让她无法对任何人产生仇恨。哪怕是那个间接导致她哥哥去世的孩子和他的母亲,她也恨不起来,这或许就是容易共情的人最可悲的地方吧。
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仇恨只会滋生更多的痛苦,而善意,就像黑暗中的点点星光,虽然微弱,却能给人带来希望。所以,每当她看到那些堕入困境的人,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忍不住伸出援手,去拉扯他们一把,给予他们一丝温暖。
也许这就是她明明生意不好,却能一直把店面开着的原因吧!
听着她的故事,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灵魂深处的伤痛在她眼中的映照。
于是,我缓缓开口,开始向这个陌生人讲述我的经历。
那些过往的回忆如同决堤的洪水,随着我的话语奔涌而出。在重新诉说的过程中再次划开我的伤口,当说到那些痛彻心扉的地方时,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桌面。
时间在我的讲述中悄然流逝,夜幕悄然在城市的上空铺展开来,周围的一切都被笼罩在这寂静的夜色之中。
就在这时,经过面馆的一个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那身影只是一闪而过,却在我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我匆忙地从口袋里掏出十个铜币,放在桌上,来不及和老板告别,便赶忙追了出去。
“是你干的吗?不然你为什么会这么刚好,刚好地出现在这里!”
我一边追一边自言自语道。我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前方那个身影,他的出现太过蹊跷。
我不顾一切地追着眼前的身影,脚下的石板路在我的奔跑下发出急促的声响。而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追赶,速度越来越快,朝着城外的方向逃窜。
“计恒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