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跑什么”
驺虞跑远了夭夭才想到这茬,她是陆梓安的师父,被抓住了难不成他还会杀她,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但她做了伤了无脸妖的亏心事,更何况看样子,无脸妖和陆梓安是两情相悦,保不准陆梓安会为她报仇。
“算了,我们去找灏衍吧”
高阁露台上狼藉一片,山水彩墨画被劈成零碎散落在地面上,琵琶和长琴也被砍成两半,一副干瘪凹曲只剩下皱巴巴糙皮骨头的干尸以非自然角度弯折着躺在地面上,没有脸,身上零零碎碎附着着像是挣扎扯断的月白色断袍,它被白袍弟子从阁顶抬出。
陆梓安伏坐在书案后,趴在水墨画上,闭眼弯着唇角,拇指拂去眼角,用手臂垫着,生怕那滴泪弄湿了底下的画。
“女郎,你会在哪儿呢?”
漫长的等待不足以抚平他的心绪,陆梓安起身卷上画轴,像宝贝一样揣在怀里,掀开门走去内间。
那是一张玉制卧榻,帷帐和珠帘被固定在两侧柱子上,床榻上坐着一个人型木偶,没刻五官,木偶盘腿坐着,像是在打坐。
陆梓安将画轴展开放在木偶一旁然后跪坐在榻下床边仰头望着木偶,眼里是浓郁的情乱和痴迷,渐渐得,房间里响起一阵阵隐约细碎的喘息声和一声声“女郎”的呼唤。
眼前是一群高耸入云的山峰,高到看不见山顶,但夭夭很熟悉。
“这不是凤阴山吗?灏衍在这儿?”夭夭很是疑惑。
她从驺虞背上飘下,驺虞变回少年的模样。
夭夭看到半山腰处是一条极长的石阶,石阶的尽头貌似是鳞次栉比的数座楼宅,楼宅隐在云际,似梦如幻。
“仅离开十二年,凤阴山竟被开山建府了,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会不会怪罪”
“不是建府,是立派”驺虞纠正道。
“立派?立什么派?”
“青玄派,灏衍建的”驺虞回道。
“厉害啊,这不是师父最终的计划嘛”夭夭还记得溪言曾在洛寒城里说过,除恶妖,洛寒城安定,扮夜魔,月池国安定,开宗立派,人界安定,如今灏衍替他完成了第三个愿望。
“我们上去看看”夭夭对驺虞道。
凤阴山群峰连绵,地接十万大山,且并不比十万大山面积小,崇山峻岭,重峦叠嶂,隐天蔽日,绵绵不绝,若是在里面迷路,怕是一辈子也出不去。
青玄派坐落在凤阴山最北边也是最外围的一个小峰上,但即使是小峰,亦能穿云,似与天相接。
难以想象溪言住的最高峰上的寒宫是天还是地。
长长的石阶尽头是一座很高的石制楼牌,楼牌两脚各蹲着石虎,石虎的样子很凶恶,足有两人那么高。
“什么人?”一个穿着白袍弟子服的青年御剑落地,持剑挡住驺虞去路。
“妖怪”青年一见驺虞彩身虎尾的怪异长相便拔剑指着它。
驺虞化回少年模样,正欲学人的礼节朝青年抱拳,却不料青年的剑不由分说地直直刺过来。
“果然是会化形的妖怪”青年剑势大开大合气势磅礴,但驺虞的速度很快,躲过这些剑招根本不是难事。
“我不是,我找你们宗主,灏衍”
“哼,想挑战宗主,先过我这关再说”
驺虞根本不想伤青年,但青年的攻势太猛,驺虞只得被逼着后退。
忽得一个寒霜刃挑飞了青年攻向驺虞的长剑,青年愕然一瞬,迷茫四顾找挑剑之人,却除了驺虞什么人也没有,连挑他剑的寒刃也找不到。
“是你,你想做什么?”青年转而指着驺虞语气极其愤怒。
“我是灏衍的朋友,想找宗主一叙”
“休想,青玄派乃除妖卫道的名派,岂容小小虎妖来此撒野,再说宗主天颜不是人人都能见的”说着青年猛地朝驺虞击出一掌,速度太快,驺虞和夭夭皆未料到此人竟行趁人不备偷袭之举。
却见那掌击到驺虞灰色法衣上毫无作用,但青年可就遭殃了,反弹回去的力道将他击退了数十米远,捂着胸口吐出一口暗血。
夭夭勾唇讽笑,仗势欺人之辈哪里都有。
“真没想到你淘到好宝贝了”夭夭瞧着驺虞灰色法衣上受了一击后竟无一丝破口,忽觉除了不能以貌取人外,也不能以貌取物。
驺虞想上前扶起青年,青年却又恐又怒地指着他:
“你,你等着”
灰溜溜捡起长剑御剑逃回了山门。
“走吧,我们闯进去”夭夭飘着穿过楼牌,楼牌正中石匾上刻着的青玄派三字闪了数下金光。
驺虞抬脚随后跟上夭夭。
跨过山门的一瞬间周围场景骤然一变,不再是山门外看到的超大广场,而是一大片树林,未等看清且适应,迎面跑来一大群长相丑陋奇特的异兽。
夭夭转身想跑,却见身后山门不翼而飞了,驺虞化作兽形,夭夭只得跳上他的背寻找山门出口。
他们跑了很久,驺虞甩掉了身后紧追着的异兽,但进来时的山门仍是遥遥不见。
“这是哪里?”夭夭从驺虞背上跳下。
“有人在山门处扔了一个秘境”
“秘境?”夭夭迷然不解。
“就是空间,我曾无意间闯入过”见夭夭疑惑驺虞解释道。
“那要怎么出去?”
“找到生门,我可以探测到”说完驺虞准备释解自己,以融合空间八门,他当时就是这样逃出去的。
“等等,让我试试”夭夭三指画出一个小型的圆形八卦阵盘,托于掌上,后又手指点向眉心,此为上灵台,融八卦八门于空间八位,只见八卦盘随着夭夭眉心处一抹光影进入后不断转动着,直至缓慢停下时,夭夭勾唇笑语:
“去那里”
驺虞载着夭夭朝艮位的方向跑去。
跑了许久却仍没跑出这片森林,夭夭从驺虞背上跳下,取出识海里的长刀劈向生门的方位。
果不其然,她猜的没错,秘境是要劈开的。
夭夭撕开一人高的空间和驺虞走了出去。
“夭夭姐!”未等她看清周围情况时忽得被人抱住,那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好不伤心。
夭夭本想安慰他,手却从他肩膀处穿过
“小豆丁,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现在还是灵魂状态”
灏衍闻言这才松开她。
视野开阔后,夭夭发现她还站在山门刚入口处,而眼前正是那个大广场,以及一群白袍弟子服的少年,像是初入派不久。
而且秘境这个空间能被灏衍找到并活学活用,夭夭心里一时觉得灏衍算是青出于蓝了,要做他师父,她还不够格。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灏衍,真没想到你不仅能看到魂魄还会开宗立派使用秘境了”
夭夭打量着灏衍,他比以前高了许多,眉目也硬朗不少,去掉了年轻气盛的浮躁,多了些沉稳内敛。
“夭夭姐,师祖呢?”灏衍朝夭夭身后看去,只见到驺虞,没见到溪言。
“果然,你最想念还是师父”夭夭佯装妒忌,想逗一下灏衍。
“是啊,师祖仙人之姿”灏衍准备滔滔不绝说敬仰夸赞之词,又见夭夭神色不善,遂转而夸她道:
“当然,师父也是”
“我知道,师祖闭关强行带走你,你自然心生不喜,可于仙境修行是多少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愿望,夭夭姐,师祖他对你还是很好的”应该是最好的吧,好到有很多次他都嫉妒了。
夭夭怔了一瞬,很好么?确是很好的,只是
“不说这些了,让我看看你的门派是怎么个天下名派”
夭夭飘至那群白衣弟子面前挑眉戏弄他们,一会儿拔拔这个小弟子的头发,一会儿摸摸那个女弟子的小脸,一会儿又扯扯那个男弟子的衣袖,这些弟子被调戏得满脸通红,扭捏羞恼,他们也知自己被调戏了却又不敢出声阻止,只在心里疑忖祖师爷居然是这么个不正经的老祖。
也有几个怒不形于色的稳重之人,任凭夭夭怎么挑弄都站得笔直,平目不躁,镇定自如,夭夭颇为欣赏,朝灏衍指了指他们道:
“这几个重点培养,有成仙的可能”
灏衍木了木,他就说呢,夭夭虽然平时不怎么正经,但也并未做出调戏这等事来。
“师父,你不会是逃出来的吧”灏衍想起刚才夭夭听到他说溪言时的态度,又不见喜欢粘着夭夭的溪言在她身边,便猜道。
果见夭夭闭口不答目光闪躲,灏衍心里便明了了,他想劝说夭夭回去,却见她准备朝其中一个弟子攻击。
“夭夭姐!”
“我试试她”
夭夭故意托起掌风以示自己的具体方位,看这个女弟子能否躲过,这是她看好的人,也是这些弟子当中最冷肃稳重者。
只见那白袍弟子悉数躲过夭夭故意放缓的每招掌击,只在最后一招袭印堂时没有躲过,但夭夭能控制住力道,收了手。
“不错,修行重在修心,喧嚣不扰,寂若无人只是第一步”夭夭朝灏衍扬眉勾唇笑了笑。
“好了,你们都去训练罢”
灏衍驱散了他们。
“谢师祖指点”那名女弟子躬身拜道,但拜的方向错了,她看不到夭夭。
“回去后你可以学剑诀了”灏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