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任言从梦中醒来。
朦胧的晨光透过半掩的窗棂,在屋内投射出淡淡的光晕。任言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只觉眼前景物陌生,心中霎时生出一股茫然。他揉了揉双眼,抬眼望去,发现头顶的屋梁不再是自己熟悉的深黑油色木梁,而是一片青黑色的平整屋顶。没有了那些岁月积累下的斑驳痕迹,也没有那木料特有的微微檀香,这一切,都让他觉得仿佛置身异地。
“这里是哪里……”任言低声自语,神情困惑。
他缓缓坐起,身下的床褥触感柔软而陌生,不像家中老屋那般粗糙。环顾四周,屋内摆设简朴,桌椅陈旧,墙角还有几口大大的木箱子,看似简单,却无一不在透露着陌生的气息。片刻后,任言才逐渐清醒过来——自己早已不在住了十几年的家中老屋,而是身处另一个陌生的环境。
他叹了口气,心中泛起一股淡淡的孤独与不安。
站起身来,他随手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衫,走到桌前,轻轻推开了窗户。
顿时,一股清新的凉意扑面而来,带着初晨的湿润气息,夹杂着淡淡的泥土芬芳,瞬间便将他脑中的迷雾吹散。任言站在窗前,任由晨风拂过脸庞,他只觉精神为之一振。
透过窗口望去,三面高耸入云的山峰环绕着整座山谷,那巍峨的山峰上仍笼罩着淡淡的暗青色,仿佛与天边未散的夜色相融。天空虽已露出些微晨光,却依旧暗沉,几颗稀疏的星光点缀在空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似乎还未完全脱离黑夜的怀抱。
山谷中,一片片黑青色的藤蔓和灌木从谷底蜿蜒而上,犹如一头盘卧的巨兽,层层叠叠地将整座山谷掩盖在它那起伏的脊背之下。谷中鸟鸣声声,不时传来阵阵叽喳的叫声,夹杂着清晨独有的空灵与清脆,在幽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悠远。
任言眺望远方,一眼便瞥见不远处那一处澄澈如镜的水潭。水潭周围草木丛生,边缘却显得格外干净。雾气自潭面升腾而起,如同几缕白纱轻柔地悬浮其上,随着晨风悠悠飘动,氤氲中带着淡淡的凉意,若隐若现地覆盖着潭面,给整座水潭平添了几分梦幻之感。
他不由自主地凝神看着这一潭秋水,内心那份因陌生环境而生的孤寂,竟在这宁静的景色中被悄然化解了几分。
许久,任言才缓缓收回目光。他轻轻一转身,走到床前,取出昨日放置好的衣物,一件件穿戴整齐。穿戴完毕后,他缓步走到房门前,轻轻推开房门,木门吱呀作响,声音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清晰可闻。
出得房屋,任言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眼身侧几间紧闭的房门。他微微侧耳聆听,里面似乎还没有动静,看来其他人还未醒来。于是,他放轻了脚步,缓缓朝水潭方向走去。
走近水潭,他才发现潭水比远看时更加清澈。整个水潭约有四五丈宽,呈椭圆形,潭边的一面靠着山壁,有两三股细细的泉水从山顶缓缓流下,沿着岩壁曲折而下,将石壁冲刷得晶莹光洁。水流所过之处,藤蔓的根须裸露在外,随着泉水的冲刷微微晃动,水流两侧,绿苔密布,鲜嫩欲滴。泉水形成了几道小小的清泉槽,如同天然雕刻出的艺术品,从山顶泻下,汇入潭中。
水潭上波光粼粼,晨风拂过,波面微微荡漾,清澈的水中倒映着岸边的藤蔓、树木与他自身的影子,那倒影在水中摇曳不定,仿佛也跟着风儿翩翩起舞。
任言蹲下身子,将双手缓缓探入水中,轻轻捧起一捧清泉。冰凉的泉水透过指缝滑落,带来一阵彻骨的清洌,他不由地吸了口气,顿觉整个人为之一清。任言低头将那一捧清泉泼在脸上,水流滑过肌肤的刹那,一股彻骨的凉意直沁心扉,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皮肤上瞬间起了一层细细的颤栗。
他抬起头来,任由水珠从脸庞缓缓滑落,带着一丝凛冽的寒意,却让他精神彻底清醒了过来。
此刻,水潭上方的白雾在晨光的映照下渐渐消散,水面越发显得清幽黑冷。任言凝视着那幽深的潭水,心中升起几分复杂的情绪,眼神透出几分惘然,似乎有些困惑,又似乎在回忆些什么。
他在潭边静静伫立了片刻,才站起身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转身朝山谷的另一侧走去,步伐坚定而从容。虽仍对眼前的环境有些许不适,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融入这里,适应这里——无论是眼前这片陌生的山谷,还是他内心逐渐成型的决心。
晨暮中的山谷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幽气息,薄薄的雾霭在低洼处如丝缕般游动,空气中混合着青草与泥土的香味,湿润而清新。四周静谧得仿佛连风都停下了脚步,只有远处的鸟鸣声时而回荡在山谷中,带着丝丝灵动,打破了这一片沉寂。
任言站在水潭边,正沉浸在这片自然的宁静中,感受着泉水带来的冰凉触感,然而就在此刻——
“早啊。”突然,一个低沉而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宛如一石投入平静的潭水,瞬间激起了阵阵涟漪。
任言心头猛地一跳,心脏似乎都漏了一拍。他连忙转过身去,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得瞳孔微缩,只见不远处的一排房屋前,正站着一个身影。
那人一袭黑袍,袍身宽大柔软,黑色衣角随着山谷中微弱的晨风轻轻摆动,显得飘逸且神秘。薄雾萦绕间,他的身影仿佛从雾霭中走出一般,轮廓显得有些模糊不清。晨曦洒落在他身上,黑袍的布料在微光中折射出隐约的暗纹光泽。
任言心头一紧,视线紧盯着来人,不敢稍有松懈。他看得出来,对方身形挺拔,气度非凡,双手自然垂在身侧,一副轻松自若的模样,似乎早已立于此地多时。那人并没有掩饰行踪的意思,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任言的身后,若非他开口,任言竟丝毫没有察觉到。
“你……”任言迟疑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些许紧张,“你是谁?”
黑袍人并未立刻回应,而是轻轻扬起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的笑容柔和中带着些许神秘,目光深邃且温和,仿佛早已看透了任言心中的不安与惊疑。
“别紧张,”那人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我只是路过这里,见你一人独立潭边,便随口一声问候罢了。”
说着,黑袍人抬起右手,略微朝任言的方向示意了下。任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这排房屋的最左侧,有一间房门半掩着,门内隐约可见桌椅的轮廓,似乎刚才有人进进出出。
“我住在这里。”黑袍人淡然一笑,双眼微微眯起,目光中透着几分探究,“看你神色,似乎对这地方还不太熟悉?”
任言闻言,微微放松了几分警惕,但仍未完全消散心中的戒备。他努力平复心中的波动,定了定神,目光不由自主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黑袍人。
对方身形修长,站在房前显得格外挺拔。晨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映在他肩头,仿佛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辉。黑袍下,一双深褐色的皮靴露出靴尖,隐隐透着岁月的痕迹,却仍能看出那质地不凡。那双靴子,在这崎岖的山间行走,竟未染上半点泥土,显得格外干净。
任言心中暗自思量:此人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又为何不声不响地站在这里观察自己?
黑袍人似乎察觉到了任言心中的疑惑,他轻轻笑了笑,仿佛故意放慢了语调般,带着些许调侃说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过是来山中暂居的旅人。今日一早起身,见你独自一人在潭边伫立,神色惆怅,便忍不住想同你打声招呼。”
他稍稍停顿,视线在任言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后继续说道:“看你的样子,应是昨夜才到这里吧?”
任言被问得一愣,心中越发狐疑。他不知对方为何会知道自己昨晚才入住此地,也不知此人为何如此关心自己。但眼前的黑袍人语气平和,没有丝毫敌意,反而带着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亲和力。
“是……是的。”任言点了点头,语气略显迟疑,“我昨晚才到此地,还未曾好好熟悉周围环境。”
“原来如此。”黑袍人微微颔首,眼中笑意更浓。他轻轻抬起手,指了指身后的房屋群,“这些房子你尽可随意查看,里面大多无人居住。若有疑问,尽管来问我便是。”
说罢,他不再多言,只是微微点头,便转身朝那半掩的房门走去。脚步轻盈无声,黑袍的下摆在他身后轻轻扬起,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任言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依旧疑惑不解,但却又莫名地感到几分安心。眼前的这个黑袍人,明明是个陌生之人,却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那种熟悉并非源于曾经的相识,而更像是一种奇异的亲切,仿佛早已知晓对方不会对自己有任何恶意。
“傻小子,发什么呆呢?”突然,一声爽朗的呵斥声从身后传来,任言还未来得及回头,便感到头顶被人轻轻敲了一下。顿时,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抬头望去,便见到一个魁梧挺拔的身影正站在自己身后。
那人身着一袭深绿色的宽袍长衫,腰间束着一根深棕色皮带,上面悬挂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玉佩在晨光的映照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此人眉宇间透着几分威严,眼神锐利如鹰,然而在看向任言时,那锐利中又流露出几分温柔与关切。
正是任言的老师——林帅。
林帅微微扬起眉头,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显然对徒弟的走神感到有些好笑。他再次抬手,轻轻敲了敲任言的头顶,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我说,你这小子,发什么呆呢?那些黑袍人是本帅的近卫军,不必理会他们。来吧,吃饭去,一会儿本帅还要带你去一个神秘的地方。”
林帅说完,转身便大步流星地向着不远处的石屋走去。晨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挺拔,步伐稳健而有力,每一步都仿佛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任言望着老师的背影,不由得愣在了原地。此时此刻,清晨中那不经意的一抹微笑,竟让他心中莫名地感到一股暖意涌上。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家中老屋时,父母亲那种关怀的眼神和疼爱的话语。这种久违的情感,让他原本因身处陌生环境而带来的不安,瞬间消散了许多。
他心中一暖,嘴角也不由得微微扬起,连自己都未察觉到。深吸一口气,他连忙应声:“老师,我这就来!”
说罢,任言快步跟上了林帅,径直走向石屋。
回到自己的房间不久后,昨夜那位送过药汤的妇人又走了进来。她手中端着一个精致的木托盘,盘中摆放着几样简朴的餐食。妇人面容和善,笑容可掬,将餐盘放在桌上,细心地为任言摆好碗筷后,柔声说道:“小公子,今日的早餐清淡了些,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您请慢用,若还需添些别的,只管吩咐便是。”
任言微微点头,带着几分羞涩说道:“麻烦您了。”
妇人只是笑了笑,轻声叮嘱几句便离开了房间。待房门关上后,任言将目光转向桌上的早餐。只见托盘上摆放着几个白面馒头,几碟小菜,一大碗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虽说餐食并不丰盛,但却透着一股家庭般的温馨。
他抬起手,轻轻拿起一个馒头,馒头的表皮光滑洁白,松软蓬松,一口咬下去,口感细腻温热。几碟小菜也是家常味道,腌制得清爽可口。最吸引他注意的,是那碗皮蛋瘦肉粥,碗中热气袅袅升腾,淡淡的粥香混合着皮蛋和瘦肉的味道扑鼻而来。
任言拿起勺子,轻轻搅动了一下粥面,只见其中米粒饱满软烂,皮蛋与瘦肉均匀分布,粥色乳白而浓稠。他舀起一勺送入口中,瞬间一股温热的米香在口中蔓延开来,细细咀嚼,皮蛋的鲜滑与瘦肉的绵软完美融合,令人胃口大开。
任言忍不住加快了用餐的速度。几口馒头下肚,他又夹了几筷子小菜,酸酸甜甜的腌萝卜、脆嫩的拌黄瓜,以及那一抹微辣的辣酱,让他本就空荡荡的胃口大为满足。
即使这些只是寻常的食物,但在任言眼中,却是难得的佳肴。因为在家中时,他常年奔波于家中与山野之间,这样精致的早餐可不多见。只不过,这时他的心中想着老师方才所说的“神秘之地”,一时间竟未曾仔细品味早餐的美味。
用罢早餐,任言擦了擦嘴角,将餐盘放回桌上,回身看了眼房中整洁的陈设,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老师让自己过去,必然有重要的事要说,绝不能再走神了!
他定了定神,整了整衣衫,便立即走出房门,沿着山谷中的小路朝东侧谷口处走去。谷中晨雾渐渐消散,空气中那股湿润的清新感被初升的太阳光芒驱散,四周的草木也因沐浴在晨光下而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沿着谷中蜿蜒的小道,任言很快来到了东侧谷口。谷口处,一排石屋错落有致地分布着,这些石屋形状各异,却均用粗壮的山石堆砌而成,墙壁上甚至能看到嶙峋石块嵌入其中的痕迹。每间石屋都带着些许古朴的气息,似乎已在此地伫立多年。
任言目光在这排石屋中迅速扫过,目光锁定在最东侧第一间石屋上。那间石屋的外形显得尤为坚固,屋顶呈拱形,门框用粗厚的原木制成,木料上雕刻着细密的纹路,隐隐透着一种威严的气息。
任言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迈步向那间石屋走去。脚步声在寂静的谷口中清晰可闻,他走得不疾不徐,目光坚定而充满了期待。
走到门前,任言抬手轻轻扣响了门扉。厚重的木门发出“咚咚”的回响声,震得整间石屋似乎都微微颤动了一下。片刻后,门内传来了一声浑厚的声音:“进来吧。”
任言心头一紧,却又感到一丝安心。那是老师的声音——充满力量,却又带着几分温和。推开门扉,他步入石屋,目光所及之处,一切都变得明朗而清晰起来。
房内的布置颇为简洁,北侧靠墙处摆放着一张宽大的红木榻,榻上的被褥整洁而素雅,淡青色的被面与房内的氛围相得益彰。西侧墙边则是一座高高耸立的木质书柜,足有四五层之高。书柜上摆满了各种线装古籍和卷轴,几本书的封皮已然泛黄,显示出岁月的侵蚀,但每一本都被放得十分妥帖,显然经常被人翻阅整理。
房间中央的铺着一块厚实的兽皮毯,毯面柔软温暖,淡棕色的底色上绣有复杂的云纹和兽形花样,为简朴的室内增添了一丝古朴与温馨的气息。
在兽皮毯上摆放着一张低矮的楠木案几,案几表面光洁平整,木纹清晰自然,散发着淡淡的木香。案几上摆放着一架古琴,琴体线条流畅,通体呈深棕色,琴面微微泛着幽光。琴身上有几道浅浅的划痕,琴尾处还可见几处斑驳的痕迹,但整体依然透出一股沉稳古雅的气质。看得出,这架琴已经被人珍重保存了许久。琴弦轻轻绷起,微风拂过时,琴弦似乎还会发出低沉的嗡鸣声,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琴前放着一个小巧的铜质香炉,香炉造型古朴典雅,炉身刻有梅花与松枝图案,炉耳上悬着几枚细小的铜铃,微风拂动时,铃声清脆悠远。香炉内插着三根细细的沉香,香尖处火星微红,袅袅白烟自香头冉冉升起,在空气中弥散开来。那缕缕轻烟如同白色的游丝,在室内缭绕回旋,带着淡淡的木香和丝丝甘甜的檀香气息。
香气充盈着整个房间,沁人心脾,令人不由得放下所有戒备与焦虑。任言走进房间,深吸了一口气,清幽的香味让他不由得心神一宁。他的目光在房内各处轻轻扫过,最后定格在那架古琴上,心中生出几分敬意与好奇。直觉告诉他,这琴和老师有着某种深远的联系——也许,它见证了林帅曾经无数的往事。
目光再次扫过屋内的布置,任言缓步走近那张铺着兽皮毯的矮案前,视线不由自主地被那架古琴吸引住。琴体修长厚重,琴面上暗红色的纹路似血液般蜿蜒流转。琴弦微微泛着银光,仿佛一触便会发出悠扬清越的琴声。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想要轻轻拨动一根琴弦,然而手指停在半空中,最终还是缩了回来。
“这是老师的东西,怎可随意碰触?”他心中暗自责备,悄然放下了手。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任言连忙转身,只见林帅已然出现在门口。依旧是一身宽袍长衫,腰间挂着那块常见的玉佩。他看上去神色如常,眼神却隐隐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深思。
“坐吧。”林帅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任言依言在矮案前的蒲团上跪坐下来,目光落在林帅身上,不由得生出几分紧张。他不确定老师此时叫他来是否有要紧事相谈,抑或只是为了带他见识些新鲜事物。
林帅见他神色忐忑,微微一笑,双手负于身后,缓缓走到古琴前,在任言的对面盘膝坐下。他轻抚过古琴的琴弦,指尖所过之处,弦音轻颤,竟如泣如诉般发出一串低沉的嗡鸣声。
“任言,你知道这架古琴的来历吗?”林帅目光深邃,声音轻柔而悠远。
任言微微摇头,他对乐器所知不多,更不知这架古琴为何会摆放在老师的房中。
林帅沉默片刻,仿佛在思索着什么,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这架琴名为‘素影’,是当年我从一位故友手中所得。当年他赠我此琴时,还曾言道,‘此琴音调平淡,雅而不哀,喜而不噪,恰如人之一生,平静流淌而不失波澜。’如今再听,却是别有一番滋味了。”
林帅轻轻拨动了一根琴弦,清脆的琴音在室内回荡,旋即消散于无形。任言静静地听着,仿佛心神也随着琴声而起伏。他望向老师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好奇,却没有出声打断。
“任言,许多事情,你年纪尚幼,难以理解。但作为我的弟子,我希望你能懂得,人活在世上,并非仅仅为自己而活。”林帅顿了顿,目光如电,深深看着任言,继续道,“你可知,本帅为何带你来到这偏远的山谷中?”
任言被老师突然的提问问得一愣,迟疑片刻后,他摇了摇头:“弟子不知,还请老师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