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了那些狼子野心的夏人!”
“杀——!”
……
千里之外的京城,那些受谢献挑唆的世家门阀早按捺不住攻城之心。
他们趁着边战频繁之时,私下里招兵买马,偷渡入京。
皇帝小儿太嫩了些,为了保护边城百姓,支派出那么多的禁军队伍,如今都城倒成了防守最弱的地方,宗室皇族危在旦夕!
无数金戈铁甲杀进皇城,军士们披坚执锐,将刀剑指向同胞与无辜的百姓。
坊市小径里,全是闻讯逃跑出城的富商、贵族、乡绅……街巷上挤满了华贵的马车、牛车,到处都是吵嚷声、哀嚎声、痛哭声,犹如人间地狱。
对皇帝忠心不二的亲卫军全副武装,守住皇城,他们听从皇命,将无处可去的平民百姓迎进内城,有门路有去处的百姓,则放任他们逃往外地偷生。
宫殿内,偷奸耍滑的宫人将镶了金银、宝石的烛台、宝瓶窃走,内殿略显空荡。
李俨身穿冕服,头戴旒冠,端正地居于宝座之上。
他横刀静坐,眉眼冷静,并无半分畏惧。
他早就收到了容山隐的密报,早知叛党会攻进京城,为今之计,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边城,重军把守都城;要么放弃帝王安危,倾尽全力出兵援边。
李俨选择了后者,他要护子民而危己身。
天光烂漫,金殿一片煌煌。
李俨沐浴于暖阳之中,眯起眼睛去看窗台照进的阳光。他好像很久没有晒太阳了,这么闲适的时刻,记忆中唯有那一段阿姐仍在世的时光。
他忽然想念阿姐,想起了他的师长容山隐。
李俨和容山隐许久未见,心里十分惦念。
李俨想亲自去问容山隐:“先生,如今是嘉明十年,朕已经做了十年的皇帝。这一次,朕选择了以民为先,是否做错了?这个国家,真的在我的治理之下,变得越来越好了吗?”
容山隐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李俨也明白了,他也有出师之日。
李俨紧握手中宝剑,眉眼坚毅。
他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即便身毁,亦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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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地烽火连天,狼烟四起,本该平和安详的伊州,也出现了动乱。
巴苏留下守卫王庭的军马虽然只有两万,可波露玛私下集结母族部落长辈组建的军队也不过五千余,若是硬碰硬,胜算不大,幸好还有其余六州汉人起义军能够充当先锋,他们人数虽然悬殊,但也可以拼死一战。
便是螳臂当车又如何?他们本就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倒不如搏一搏!
六州遗民之所以只剩下这些壮丁,是因为巴苏早年未雨绸缪,多年前在攻下六州失地的那一刻便杀了一波年轻力壮的汉人,若不是老可汗为了奴役这些年轻人做苦力,恐怕剩下的壮丁一万都不足。
然而,巴苏还是小瞧了汉人的韧性,他们并非只有男子才能持刀持枪上战场,女人也会为了她们的孩子、家中老人拼命,没有人畏惧死亡,没有人会退缩……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走出家门,他们有刀拿刀,没有刀便持棍握石。
他们同仇敌忾,众志成城,一心杀出一条血路。
遗民们背靠逐渐富强繁荣的祖国,他们知道如今的国家不会丢弃他们。
他们有家可归,他们有路可退,他们不会再被君王抛弃!
六州失地的起义军们纷纷从地道里推出私藏私造的炮车、火器。
小福领队的孩童们自发组成一支斥候队伍,他们像是自由自在的小鸟,穿梭于各个街巷角落,为大人们积极地报告军情,通风报信。
容山隐也早早加入这一支不成器的军队,他当众誓师,鼓舞人心,判断战局,发号施令,为接下来的作战出谋划策。
所有人都知道在战场上指挥的人是谁,他是佞臣容山隐,也是他们的大恩人容先生!
遗民们也看到了从后殿的角门斜刺里杀出的温月。
女孩儿一袭红袍,手握长剑,策马狂奔。
这一日的温月的乌发全盘成了好作战打架的辫发,她的红衣烈烈,如火如荼,英姿飒爽。
她是巾帼英雄!
百姓们终于明白,这位远嫁大夏的王后并非妖后,温月和容山隐千里迢迢,身入险境,他们伴虎图谋,为的就是麻痹夏人,给予敌军致命一击!
是他们误会容山隐和温月了……
遗民们羞愧难当,情不自禁地高呼容山隐和温月的名字。
温月听到如山倾倒的热情呼声,不由扬唇一笑。
好像……救人于水火的感觉,也没那么糟糕。
“阿月,小心!”
夏人射来的铁箭,挟带着凌厉的风声,破空袭来。温月挥舞长剑格挡,箭矢相交的火花直刺人眼。
温月避开危险,傲然地挑眉,她带着万夫不当之勇,身姿矫健地躲避那些如同网织一般密密麻麻的箭阵。
温月与夏人军将为敌,没等御敌的战阵布好,少女的大刀已然挥来,就此,大夏守城兵的头颅滚滚落地。
满地血污,尸山血海。
两军交战,双方打得难舍难分。
温月抹去脸上溅射的红血,她举起长刀,鲜血顺着冰冷的刀刃,落进她的眼里,女孩儿的双眼一片刺红。
温月杀心沸腾,逆着艳丽的夕阳,对身后不愿意为奴为婢的汉人大喊。
“诸君,随我杀敌!”
“今日,我们一定要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