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医大,地处省城二环边上。
随着几辆白色大巴依次驶进,一位位身着浅蓝色夏季校服,稚气未脱的少年男女,纷纷涌了下来。
“路灿啊,再不能乱来了啊。”,王老师满眼语重心长,且带着浓浓无奈。
他摸了摸自己稀疏头顶,觉得岁月不止是把杀猪刀,可能还是袋猪饲料。
“额,我尽量。”,一旁,路灿咧嘴笑着。
“对了,你药还有吗?”
“刚吃完,还没来得及去医生那儿。”
如今的路灿,需要按时服用一种压制精神的药,让自己大脑不要太过活跃。
听到这话,王老师叹了口气,“哎,我就说嘛,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跑警察局自首去了。”
路灿没说什么,他这病很怪,怪到离谱,喜欢以过分夸张的语言,夸张的行为,来吸引大家目光。
他总觉得,世界就是一个庄重森严,且华丽盛大的舞台,而他,正处在舞台中央。
心理医生诊断为——表演型人格综合症——极端重度患者。
而他自己则将其称之为,表演欲。
此刻,他们十多个高三班级,各自围成个小团体,正站在省医大中心,行政大楼外的喷泉旁。
这时,一身穿深蓝色合体西服,自带种温润读书人气质,又不失威严的四五十岁大叔,从大楼中走了出来。
“那是谁?”
“嗯……,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称他校长。”
众少年议论纷纷,却是突然间,一道身影猛地蹿了出去,死死抱住那人裤腿。
接着,撕心裂肺般痛哭声起。
“校长大人,长得帅,也得给钱啊。”
“一个礼拜前,东三环边上那家商K,就为了给病重母亲攒钱治病……”
喷泉旁边。
路灿声泪俱下,面部表情夸张至极,像极了琼瑶式的苦情剧表演。
“同……同学……”
西装大叔被彻底惊住,哪怕涵养再高,又何等见过这等虎狼场面?
“你……你先松手,你滚啊!”
他红着脖子怒吼,卯足劲想把腿拔出来,可少年活脱脱一只考拉熊,死不撒手。
周遭,不少路过大学生,瞅着这一幕,皆瞠目结舌,活见鬼样子。
“什么,校长点男模?”
“关键是,好像还没付钱,这……这么炸裂吗?”
也是这时,又一道咆哮声,带着阵阵余音回荡:“路灿,滚回来!”
片刻后。
王老师腆着个肚腩,面上满是为人师表的羞愧难耐,“郑校长,真不好意思,他是精神病……”
郑姓校长偏头瞅去,只见路灿安静站在阳光下,眸光柔和的过分。
“校长大人,对不起,我有时候,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他认真鞠了一躬。
郑校长听这话,只是拍了下裤腿褶皱,笑的莫名和煦:“小伙子,欢迎报考医大啊,本校长,人可是很好的。”
路灿:“……”
又五分钟后。
“郝仁,你可一定把路灿看住啊。”
王老师拉着个一米八高,戴着大黑框眼镜,中分头的胖子少年,颇有诸葛丞相临终托孤的架势。
接下来,由医大学生带着他们参观,还讲什么体验大学自由氛围,不让老师随行。
而眼前胖子,是路灿同桌,说不上特别好的关系,但偶尔又能说上几句话那种。
毕竟路灿,实在太过异类,没多少人愿意主动去接近他。
“放心,有我。”,郝仁拍着胸脯保证。
王老师点头,又将目光放在路灿身上,幽怨式的叹了口气。
“哎。”
“教了一辈子书,就没遇到比你更糟心的学生。”
路灿闻声,打了个哈欠,眉眼笑得开怀:“老王,你对我的好,咱都记着呢。”
只是下一瞬。
一旁的郝仁,揉了揉自己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之事。
他伸手指着,“路灿,你看那是什么?”
路灿循声望去,只见在王老师头顶之上,竟是有一根红绳凭空出现,小手指粗细,约莫个三米长短。
色泽是那种猩红,且没有任何支撑物,就那么直直悬在空中。
“这……”,路灿一愣。
眼前画面,太过离奇突兀,且不符合任何物理依据,俨然超出他理解范畴。
而周遭聚着的几十位少年,全部瞪大眸子,愣愣看着这一幕。
“嗯?”,王老师摸了摸自己稀疏头顶,又清了清嗓。
“为师这叫聪明绝顶,希望你们将来啊,和为师一样。”
路灿下意识接过话茬:“一样聪明?”
王老师摇头:“一样绝顶。”
只是他话音刚落,头顶悬着的那根猩红之绳,下端猛的一坠,然后死死缠绕在他脖子上。
仿佛有一股大的出奇的无形之力,竟是将一个臃肿的中年男人,直接给提了起来。
脚离地面四五米,整个画面感,仿佛古代那些人‘悬梁自尽’一般。
只是眼前,没有所谓的房梁,只有一根红绳,一个在空中不断扭动着身躯,疯狂挣扎的中年男人。
“老……老王!”
路灿心脏一颤,来不及思考眼前到底为何,他几步冲到一旁,将一个花坛打碎,再将碎片拾起,对准那红绳使劲投掷出去。
然而,却不能撼动其分毫。
“快……快找梯子,老王快不行了。”,一旁郝仁回过神来,慌忙吼着。
只是下一秒,空中那被吊着的中年,却是不再动弹,四肢无力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