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他们麟嘉卫这都是咋了?打了这么大的胜仗都不开心?”
一展旗卫老兵睥睨的看着他:“新来的?”
“嗯,绥德大营递补新兵刘二。”
“新兵蛋子!”老兵不屑道。
“嘿!我说老黑,你咋这么说话呢?我可没惹你!”新兵满脸的不忿。
被叫做老黑的展旗卫一脚踹在了这新兵的屁股上,骂道:“你懂个屁!”
新兵被老黑弄得有些害怕,他参军前就听说军中兵痞最会欺负人,吃拿卡要,黑拳闷脚,自己可别惹了他。
想到此,新兵忍着委屈,也不说话。
老黑冷哼一声,教训道:“你小子记住,军中生存除了保命外,更重要的是要有眼色,别硬着个脑袋乱说话。”
新兵见这老黑如此说话,知道他也不是故意欺负自己,于是掏出自己怀中的鸡蛋递给他,谄媚道:“黑哥,到底咋回事?我这刚从绥德大营来咱们展旗卫,这里外里的门道,你给说说呗?”
老黑也不客气,拿起鸡蛋一边扒一边道:“7天前军队攻入永乐,是殿前司的潘姑娘一人杀入帅楼阻滞了叶悖麻的逃跑,是杨将军带着麟嘉卫用命打开的城门!他们可都是咱展旗卫的恩人,你小子可别乱说话,让人家麟嘉卫听去,打你一顿你都没处说理!”
“啊?那他们麟嘉卫得了首功咋还是这样丧眉耷眼?”
老黑一口吃下鸡蛋,低声道:“看见那处阁楼了吗?潘姑娘都昏迷七天了,现在还没醒。麟嘉卫要是能笑出来,那也是够没心的!”
新兵恍然:“我说怎么那处阁楼比别处要森严呢!”
“知道了就有点眼色!你之前一个新补上来的麟嘉卫新兵,到处吹嘘麟嘉卫功劳,那骄傲劲仿佛是他打下的永乐城,你猜之后怎么着了?”
“怎么着了?”
老黑嗤笑:“那麟嘉卫都是些世家公子,原来在长安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自从来了北地,一路从葫芦谷打到永乐城,剩下不足百人。他一个新兵替补如此说话,能饶得了他?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新兵闻言,暗自庆幸自己没乱说话。这要是自己也跟那麟嘉卫新兵似的,到处夸耀自己展旗卫的身份,估计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老黑见他不说话,笑骂道:“小子,脸面都是自己挣来的,在军中谁都是凭实力说话,没实力没军功还话多,得不了好!”
新兵闻言沉默良久,随后道:“老黑,咱们啥时候打仗呀?我听说麟州骑兵中途改道去银州啦?那咱们啥时候打银州?”
“说你是新兵蛋子你还不服气!啥也不懂就知道硬莽,咱们已经消灭了叶悖麻守军,现在凭借着永乐城的城险据守,麟州那两万骑兵来了也是望洋兴叹。可咱们永乐一仗也折了2万弟兄。你们2万新兵补上,满打满算也就5万人,就你们新兵那枪都端不稳的笨样子,怎么打银州?”老黑笑骂出声。
“啥意思?咱们要一直窝在这永乐城?”新兵激动的站起身,大声质问。
老黑嗤笑摇头:“新兵蛋子!没上过战场就是莽!”
“哼!”
“等着吧!现在咱们已经休整了7天,马上要到11月中旬,就是硬着头皮估计也得打银州!”老黑猜测道。
“那刚刚为何还骗我说打不了银州?”新兵不服气道。
老黑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大骂道:“刘二!赶紧滚去训练,他娘的!枪都端不稳还想打银州?上了战场也是给老子招祸!”
新兵讪讪,捂着屁股朝训练场跑去。心中暗下决心:你少小看人,老子展旗卫的名声自己闯,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以老兵的语气教训我?
山顶一处阁楼。
杨炯接过毛罡递过来的水盆,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大人……!”
“走吧,我没事!”杨炯赶走毛罡,一个人走进了屋子。
毛罡喟然一叹,守在门口一言不发。
杨炯将水盆放在床榻前,用手试了试水温,重新加了点热水。打湿巾帕后,熟练的给潘简若擦洗身子,随后小心翼翼的给她换药。
这七天杨炯每天都重复着这种动作,可每次看到潘简若那后背深入肌理的伤口就心疼得要命。两处刀伤入肉现骨,一处刺砍深达2寸,触目惊心。
杨炯在援军赶到时,第一时间就帮助潘简若止血清疮,酒精、青霉素、桑皮线他带来的东西能用的全用上了。即便如此,潘简若依旧是昏迷不醒。
前三天的高烧把杨炯吓的六神无主,他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助,看着床上那如同熟睡的潘简若,杨炯长叹一声,坐在她面前像往常一样说起话来。
“简若,我来与你说说话。你累了,想休息,那便不必回应我,只需静静听着就好。
这些日子,我满心悔恨。懊悔我那时为何非要与你斗气。倘若我能与你多说上几句,告诉你我的去向,或许你就不会落得如今这般模样。
我杨炯自认命好,能遇到你这般知情重恩的女子,可又觉得自己的福气似乎没那么深厚。你性子急,说去杀叶悖麻,竟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毅然决然地去了。现在落得这般模样,着实让我心疼。
近日,我反复回想我们之间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细细算来,自你决然离开我后,我们说过的话加起来竟还不足十句。人啊,总是没有前后眼,若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即便放下所有事情,也要陪你说上个三天三夜的体己话。
简若,我是相府嫡子,平日里凡事都要自己扛着,无人可倾诉一二。好不容易遇到了你,即便只是静静地与你待在一起,不发一言,我亦觉得安心无比。可如今,你躺在这儿,我咋感觉自己的半条命也仿佛一同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