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杨明方从勇军那借来芦笙与琵琶,换上了他阿爸为他准备好绛紫色对襟衣,天还未暗时就出发。
到平寨需走五里路,平常也就一壶茶的功夫,可在今天这段路对杨明方来说却格外漫长。他走在路上,心像是被人用手捏着,一阵收缩。他一遍遍地呼气吐气,告诉自己不要紧张。
“左三右三,二孔四孔松手指……”
他一遍遍地念着昨天勇军教给自己的秘诀,一边行走一边来回练习。
“不对,应该是这样。再来一遍,不能失误。”
远传错落起伏的吊脚楼建在半山腰上,煤油灯的光芒驱逐了村落间的黑暗。
他看到有好几个年轻人推开吊脚楼的门,和他穿着同样的服装,拿着同样的琵琶与芦笙,走到大道上。他们彼此对视,眼神中充满敌意。
他们互相打招呼,唯独略过了另一个寨子的杨明方,虽然是竞争关系,但在歌舞会开始之前的气氛远没有那么紧张。只有杨明方这个来自外寨的竞争者,才让他们同仇敌忾。
看热闹的人也陆续跑了出来,跟在杨明方一行人身后打着哨子起哄,不断尖叫欢呼,把气氛铺垫起来。
在嘈杂的欢呼声中,杨明方反而放空了自己,紧张感一扫而空,他迈着坚定的步伐,与队伍一同前进。
吴井德家并不远,他们家门前的空地上已经搭起了篝火。人群已经不吵了,噼里啪啦的柴火燃烧声在夜里格外清脆。他们约定俗成地围成一个群,静等着追求少女的男子上场。
吴井德和他的婆娘就站在篝火前面,他们应付着一众父老乡亲,显得十分熟练。
吴井德拍了拍掌,让包括杨明方在内的十余名男子战队列成一排,说:“你们都想追求我的二女儿云娇,今天我们就以歌舞选婿,云娇就在楼上听着、看着,只要你们之中有谁能被她看中,我就把云娇嫁给谁。”
说完,吴井德家的吊脚楼二楼的窗户被一双手推开,众人纷纷抬头望去,不禁吁了一声。
“是吴井德的大女儿,我们要看云娇!”
大女儿虽然也出落得漂亮,但早已嫁做人妇,这群没成婚的男子自然不会对她感兴趣。
听到大家的嘘声,大女儿也不介意,她推搡着云娇走到窗前,那妙龄少女早已羞得满脸通红,只急匆匆瞥了一眼楼下的男子,就迅速地转过头去,把头埋在了她姐姐的怀里。
这匆匆的一眼让杨明方一行人再次沦陷,其他人欢快地吹着口哨,想要引起云娇的注意,让她多看一眼。只是带有调戏意味的口哨反而让云娇更加羞怯,不敢再多看一眼。
“不要紧张,就按胜国教的,我一定能做到。”杨明方没有吹口哨,只是一遍遍地给自己打油加气。
歌舞会正式开始了。第一个环节就是芦笙舞,要求所有的男子围着篝火按特定步伐吹奏芦笙半小时,掉队或吹奏出错者淘汰。
开始之前,杨明方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身体保持在最佳状态。他们按照指示围成了一个圈,在吴井德一声令下后开始芦笙舞。
芦笙舞的曲子是固定的,昨天勇军教杨明方的就是这一首曲子。杨明方或许不懂芦笙气孔与音阶的关系,但对这首曲子的指法却是背得滚瓜烂熟。
在开始的那一刻,杨明方就全神贯注地投入了演奏状态当中。他迈着与一行人相同的步伐,整支队伍围绕着篝火舞动和吹奏,他们像是训练有素的乐队,明明没有经过系统的排练,却没有丝毫差错,仿佛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
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过去,渐渐地有人开始犯错,羞愧不甘地退出队伍。
出人意料的是杨明方居然还在场上,他坚持到现在仍然没有失误!最后,他挺过了这三十分钟。围观的人群为仅剩的八名青年男子送上掌声与欢呼,待在二楼闺房的云娇也不禁侧身在窗前瞥了一眼留下来的几人。
“她没有看我。”
杨明方有些失落,他虽然没有被淘汰,可他的表现也只能算得上中规中矩,有些人的步伐和吹奏芦笙的样子可比他漂亮多了。但他也不气馁,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仅剩的八人又在吴井德的指挥下开始了第二轮琵琶合奏环节,杨明方和其中四人选择了主旋律的弹奏,另外三人则对自己的琵琶功夫无比自信,选择了依据主旋律进行伴奏。
主旋律的弹法比较简单,而且多人重合下难以凸显个人的功力,相比之下,伴奏更突出个人。当然,弹奏出错的人将自主淘汰,时限为三十分钟。
杨明方不求出众,只求不出错,只要能够通过所有的环节,他将会获得与云娇单独说话五分钟的时间,这五分钟内能否俘获云娇的芳心,就全看个人本领了!
吴井德差婆娘从房里端来了八根凳子,众人依次坐下,开始弹奏琵琶。前奏由那三人依次弹奏,他们三人分别秀了一段极为高超的指法,引得满堂的喝彩,随后杨明方五人才开始主旋律的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