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的二伯伯李云行从小是弄堂里出名的皮大王,因为我们家和田家的关系,他从小和田静姐姐的爸爸田志军关系相当好,他们两个人同龄,后来是同学。田志军伯伯为人忠厚老实,我的二伯伯则机灵调皮,他每次做错事都是田志军伯伯为他打掩护。
他们中学刚刚读了一年的辰光,正是上山下乡开始,家中姐姐体弱多病而弟妹又小,田志军伯伯选择了由他去到黑龙江“上山下乡”,实际上,当时的辰光田伯伯的学习成绩相当好,如果不是时代的关系本是可以继续读下去。晓得自己好兄弟,好朋友要上山下乡的消息后,伊就想到和好兄弟一到去,我二伯伯的这个想法得到了我爷爷奶奶的认可,田家几个孩子几乎是在我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爷爷奶奶待他们视如己出。田伯伯从小懂事是弄堂里交关老邻居关注的孩子,用现在的话说属于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我爷爷奶奶晓得田伯伯的性格,所以当我二伯伯提出要和田伯伯一起去的时候,他们是十分同意的,一来可以互相照顾,二来我爷爷觉得我二伯伯应该出去锻炼一下,让社会多多捶打。
四十多年后,我陪二伯伯李云行重回当年他“战天斗地”的地方,同行的是他的几个战友,我们一行是搭乘火车先到哈尔滨,在哈尔滨停留几天见了一些当地的战友后再乘火车奔赴下乡地点的。
在他们当年下车的地方二伯伯指着小站的站台对我说:当年我们几个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离开家庭的管束自己做自己的主是一件好事情,但当我们在这里下车的时候,我们都哭了。这是什么样的地方啊?我在二伯伯的指引下环顾四周,想象着当年这里是绿树环绕,房屋低矮的东北小站,几个十几岁的少年刚下火车,托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在漫天飞雪中四顾茫然,他们聚在一道坐在行李上,泪水浸满了双眼。。。
车站变化不大只是对部分站台进行了重新,车站内部也进行了翻修以适应现代化需求,比较让二伯伯他们惊喜的是车站的外立面没有什么太大变化,黄色的外墙下依稀可见“XX站,1965”的红色字样,也是在车站外的小店他们遇到了当年连队的书记的儿子,了解到当年他们连队所在地依然保留了一部分当年的房屋,而当年村子里也还有一些当年的“老人”。
曾经一起奋战过的人相见自然是十分亲切,几十年的时光辗转,当初的少年们已是两鬓冰霜尽染。走在拓宽翻修后的柏油路面,我一边想象着当年蜿蜒曲折的乡间小路上走着的那些放工后的少年,一边听着老人们聊当年的事情。没有浪漫,没有热情高涨,只有生活压结实LED稚嫩双肩。
二伯伯说,当初想着和田志军伯伯一起出来可以相互照应,但谁想到两个人虽然在同一个营部但却分在了不同的连队,虽然间距不远但终究没能完全如愿。
“你田伯伯是个了不起的人,做起事来非常认真,对人也真诚,没想到了这里后最先适应环境并交到朋友,大受人喜欢,哪里是我照顾他,其实后面是他照顾我”,二伯伯一边喝着手中的水一边漫不经心的对我说。
“我是很感激你田伯伯的,如果不是他,我现在还不知道呆在什么地方呢。他和我通信,劝解并监督我读书,把我这个让父母烦心,里弄里出名的皮大王改造成了连队里的‘标兵’”
“但是,老田他真的可惜啊。。。”二伯伯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看到他眼睛红了,几滴泪水掉落下来。他转过身去,脚下是慢慢变长的影子,身影孤单,远处早已无人居住的连队旧房子孤孤单单的伫立在杂草间,孤影,旧房,在一片晚霞中给人一种寂寥感。
二
齐奥朗说:女人是密码:你对他们考虑得越多,就越不了解她们。田静姐姐说哲学就是喜欢说一些屁话。林顾说这人讲的是真理,赶在林顾大倒他和冯妹妹的苦水前,我选择了准备快点逃走,他们两个人的那点故事讲了不知道多少遍,他们之间的事情不知道拖累了多少人。田明讲起来,如果你非要问我对于这个叫齐奥朗的话看法的话,我的建议是林顾更有发言权。我想起来那天在林顾准备开始“演讲”前,他的表情确确实实给人一种感觉,那个感觉叫“我全知道”。
田明和林顾两个人臭味相投,一直以来他们常常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而且敢于付出实践,当年两个人经过第一次见面就做出想在游泳池中投放“那摩温”也就是小蝌蚪的事情,虽然最后的结果是被安全员即使发现却也造成了游泳池的波动,“犯罪未遂”是他们两个的遗憾,对于我而言却十分后悔让这两个人结识。他们两个人算是我的噩梦之一。
当然,能和这两个人走在一起,我自然也不是什么十分太平的分子。林顾大婚的辰光,我是伴郎,敬酒敬到林顾阿姨和姨夫这里,林顾姨夫房老师拉着我说:今天这酒不会又是加料的吧?林顾嘴贱:“姨夫,他们给我准备了一杯‘加料’老酒,侬要试试哇~~”哇字颤抖,声音颇大,新娘冯妹妹重重的扭了林顾一记“大喜道日子,哪能没大没小”,房老师拍了拍林顾的肩笑道“小鬼头,侬阿有今朝”,转头笑吟吟的看着我,那意思明白;你是下一个。我全当没看见。
酒过三巡,饭过五味,房老师拉着我说“当年我哥给我寻了一桩苦差事,家中有这‘混世魔王’还不够,送来你这‘宝货’,让我苦透苦透。”我看着房老师花白的头发,感慨万千,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旁边顾老师看出我的窘态,解围道:“老房,过去的就不要提他了。”
过去的不要多提,只放心里,把它留到午夜想起。最无奈是午夜梦回,泪水打湿了枕头,从梦中惊醒却发现已然回不去,你不是趴着学校的课桌上,而是在空寂寂的房间来,记忆将你淹没,人便是沙洲,孤单单沉入水中。
林顾结婚,田明难得见到,我就成了孤家寡人,以前一些三个人做的事情现在变成了我一个人,长此以往便对于一些事情失去了兴趣,而田明的行踪却吸引了我。我曾经承诺田静姐姐把田明的情况查清,现在这件事就成了我的乐趣。
那天田明又是在家用过晚饭就匆匆离家,收到田静姐姐的消息后,久候在楼下的我就跟在田明的后面。
田明出了小区,过了马路,沿着小马路一路向前,又过了几条马路后在公交站头停下了来,为了防止被他发现,我没有跟得太紧同时也始终隐藏在人群间。几两公交车后,田明等的车来了,运气比较好,这部的人不算少,我跟在上车的队伍最后和他上了同一部车。公车一路向前,田明始终没有下车,直到公交车到了终点站。坐在后排的田明才站起身来下车。我跟着他下车,又步行了差不多15分钟到了一个小区,进小区后没多久田明进了一座住宅楼,小区是老校区,没有电梯,我在楼下看着他上楼后跟了上去,当田明正在开门的时候我出现在他的身后,他对我的到来有点吃惊,“你一路跟着我?”
“是”
“册那,可以啊,我居然没发现”
“你这是?”我指了指房子
“哎,这不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吗?就租了这里住”田明一边引着我进房,一边对我说。
“你想搬出来就说呗,让她们担心。”
“说了还能搬出来么?”
“他们还以为你在做卧底”接过田明递过来的饮料,我打开它喝了一口。
“哈哈哈,做卧底,他们电视剧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