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汉挤在一起，盯着街上的每一个人。

打眼一看，似乎跟附近救济院随处可见的流浪汉没什么不同。

眼睛茫然，眼角皱纹暗涌着疯狂。

黎信一脚踩上台阶，只见三人眼神忽然聚焦，锐利异常。

黎信一瞬间掏出枪。

科克和龚云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也立刻掏出枪，六个人就这样用枪指着彼此，僵持着，子弹似乎每一秒都有可能发射，没人知道谁会先开枪。

街道两边的行人，多数都是流浪汉，向着远处跑出去，谁都知道子弹不长眼睛，说不定射到什么地方去。

“放下枪！”

“放下枪！”

双方都大声吼着，只是枪口依旧紧紧盯着对方。

就在黎信几乎要开枪的瞬间，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一声大笑从流浪汉背后响起，紧接着，一双大手将这三人拨开。

卢卡出现了，他嘴里咬着快燃尽的雪茄，嘴里含糊不清。

“我还跟这几个笨蛋说了你什么样子，黑头发，黑眸子，脖子上带着我送你的海神项链，啊，以为你一直是独行侠，但没想到你还带两个人来。”

三个流浪汉模样的杀手松一口气，浑身紧绷的肌肉暂时松懈下来。

他们让出身。

“凯恩斯，洛克，斐乐。”卢卡向黎信介绍这三个人。

黎信也松了一口气，将手枪重新揣回兜里。

这卢卡真不靠谱，差点就开枪了。

不过现在这种混乱的时刻，黎信或多或少也能理解。

一行人进入房间，沿着楼梯，进入里斯的地下室。

黎信嘴里点上一根烟，平息刚才心中的情绪，将刚才在酒馆里发生的事讲出来，卢卡瞪大了牛一样的眼睛，嘴里的雪茄都忘了吸，灭了两次。

他没想到黎信居然碰到了鲁西安诺，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人，这些人居然没吃亏，还打赢了。

那可是纽约的土皇帝，身边的杀手都是纽约市最顶级的。

一双大手猛拍在桌子上，酒杯都被震得从桌子上弹起。

卢卡豁然站起身来。

“真是厉害啊，你们三个，真是没想到，不过现在可不是夸你们的时候，鲁西安诺既然没死，等他回到纽约一定要大开杀戒了，我得赶紧通知里斯先生，让他避一避。”

卢卡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后继续说，“本来我们今晚准备去鲁西安诺的俱乐部，给他搞个大的，结果被你们抢先了，这回他不会再出现了，咱们先躲一阵子吧。”

黎信接过卢卡递过来的雪茄，心里却并没有平静，因为明天就是第九天了，他还有五天时间。

如果在这之前他不杀死鲁西安诺，他会永远留在这里。

如果说黎信刚来到这个世界，因为对血腥生活产生的兴奋，让他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想留在这里，那么现在他这种想法已经完全没有了。

是的，一丝一毫都没剩下。

因为他知道，没有人会一直保持幸运。

他只想快点回去，这种枪林弹雨的生活，他已经受够了。

他只想回到那个很多人抱怨无聊的世界，然后每天做一些无聊的事，打游戏，投简历，找一份能吃上饭有床睡的工作。

再也不进入这个不知道明天是死是活的异次元。

差点忘了，黑裙还给他一百万呢。

“想什么呢？”卢卡敲敲桌子。

“我要杀了鲁西安诺。”黎信说。

“我知道。”卢卡眯起眼睛，享受着雪茄。

“现在。”黎信说。

卢卡皱起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需要一个明确的计划。”黎信继续说。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今天刚出过事，鲁西安诺肯定会很警觉，所以没人知道他会去哪里，我们的密探根本没法把消息传出来，等一段时间，风声下去，我...”

“杰克呢？”黎信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没时间了，无论如何，他至少要在今天有一个杀死鲁西安诺的计划，至少是这样，但卢卡不会懂。

但杰克或许会懂。

卢卡愣了一下，然后说，“老船长酒吧里，就是他弟弟公寓楼下那间。”

...

...

老船长酒吧，灯光昏暗，看不清人脸。

房间充斥着浓郁的烟气，刺鼻的酒精味，和漫无目的的颓唐气息。

舞台上的黑人正演奏布鲁斯音乐，声音醇厚，音调忧郁。

紧挨着舞台的几桌都空着，人们聚集在远离舞台，紧靠墙角的偏僻位置。

穿着一身黑衣，戴着圆顶硬礼帽的男人独自坐在酒吧的角落，骰子从他手上滑落，在黑硬原木桌翻滚，发出一阵浅显的噪音，一次又一次。

黎信拉开座位，坐在他的对面。

那人抬起头来，露出鹰一般的眼睛。

“今天换了一身打扮？”黎信点上烟，然后递给杰克一根。

杰克摆摆手，他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他知道没人能懂他的心事。

当然，他也不用别人懂。

但他还是开口询问。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卢卡说的。”黎信说。

杰克点点头，将胸前的那杯一饮而尽。

邻桌的人似乎有些神经衰弱，被杰克没完没了的骰子声音搞得很烦躁，他一拍桌子，向着杰克走过来，头上戴的贝雷帽因愤怒而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