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那边的宴席,早就开始了,笙歌和曼舞更是如火如荼。
一对贵妇姐妹儿相约离席,应该是要去如厕,她们边走路,边讨论家长里短。
赵璟恰巧走到拐弯处,听见了那俩人的部分对话。
胖贵妇主动打开了一个话匣子,两眼放光地说道:“你听说了没有?赵廷尉的儿子,赵璟,前几天高升了,十九岁的执金吾呢,可真是年少成名,意气风发啊。”
“满长安城,谁还没听说啊,就连街上的贩夫走卒都能说上一嘴。而且,据我所知,不少官宦人家都打着主意,想把自家女儿嫁给执金吾大人,日后说不定还怎么飞黄腾达呢。”
瘦贵妇像是捡到宝了似的,兴奋得连连搓手,一副陶醉飘飘的神情模样。
“你说,廷尉夫人这几天,是不是要被气死了?”
胖贵妇话锋一转,又回到了京城官眷们时常讨论的老话题。
“肯定是气得茶饭不思了。”瘦贵妇捧腹大笑,“她一连生了两个女儿,逼得赵廷尉把在外面跟歌姬生的儿子都抱回家了。而且,从低贱歌姬肚皮里爬出来的儿子,都那么争气,可不得把赵夫人的脸面抹得一干二净啊。”
胖贵妇听罢,也笑得前俯后仰,要不是扶着瘦贵妇,她都快要站不稳了。
赵璟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是个男人,整日里读书习武,他不会一头扎进女人堆里,嚼舌根、搬弄是非,如今他算是亲耳听见了,他那位嫡母,向来不待见他的嫡母,在京城众命妇里,竟然是供人笑话的茶后谈资。
这算不算是一种委屈,甚至是悲哀?
公孙墨见赵璟不大高兴了,生怕他有什么负担,赶紧安慰道:“璟哥哥,妇人们聚在一块儿,就是喜欢谈论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但也只是谈论,并不会做出格的事。你就听听,不必理会她们。”
赵璟淡淡笑了笑,刚想说几句无所谓的话,突然,他被几道白光刺激了眼睛,抬头一望天边,原来是几道闪电。
接着,便是几声惊雷,雷声很大,轰隆隆的,强劲地穿透了那铅黑色的厚重乌云,使得公孙墨胆战心惊,本能地躲到赵璟身后。
一阵狂风掠过,卷起了地上的砂砾、碎石,树叶也沙沙作响,簌簌掉落在地,又被吹到半空中漂浮、旋转。
如黄豆般的大颗雨滴,有牛毛之多,纷纷倾斜着砸向地面,哗哗雨声让赵璟感到一阵凉意。
刚刚还是艳阳高照,怎么突然就变天了?
庭院里,也就是举办宴席那片地方,不知何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尖叫声、惊吼声,以及众人逃窜时推搡、踩踏的咒骂声,不绝于耳,又此起彼伏。
赵璟又疑惑着,怎么天气骤变,那边宴席也受影响了?
突然,他的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
长安狱狱掾受审时曾说过,那四贼逃狱时,也是天气骤变,忽然一声惊雷,还有好几道闪电,狱外刮风又下雨。
糟了!
赵璟瞅见身后有间屋子,便一把将公孙墨推了进去,匆匆叮嘱道:“你就躲在这间屋子里,在我回来找你之前,你躲着别出来。”
公孙墨惊慌失措,还想开口打听下情况,脑门却差点撞在被急速关上的屋门上。
赵璟取下腰间的佩剑,大步跑向那边闹腾腾的庭院。
天色昏暗,又狂风骤雨,再加上骇人的惊雷和闪电,贵妇们像是一只只温顺又柔弱的羔羊,在凶残屠夫的宰杀下,无力反抗,只能四处躲避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