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知,只是将提灯前举,钱袋和银球一块在腰间系着,随着步伐发出点点脆响,一味朝前路走着。
渐渐地,好似才想到一样,又将这钱袋解下,放在还算完好的衣兜中,贴着肚皮放着,可就算这样,却还是觉着缺了什么,但又没什么想法,也只好这般,由他去吧。
如皮匠所说,那东庐确实不远,这薄雾散去时,幽兰便从山道上走到石阶中,感受着脚底下的坚实向上看去,散去的薄雾显露出规整的线条,其上有三个字样,似是叫做‘东山庐’
“是牌坊?”
幽兰又扭头回望石阶下方,但这天色不如木楼那处明亮,提灯闪烁之外依旧黑蒙一片,见不得其他。
兴许东山庐就是东庐,也或不是,但既然到了此处,倒也不必再下去,上去看看也无妨。
随即便抬腿上走,又开始了爬梯,一步一实的行走,少年心想,若不是去了一趟木楼,把鞋买了,又喝了两碗热汤,兴许就爬不上去了。不过说来也怪,在皮匠那喝的热汤直接进了身体的循环,在掌柜那喝的面汤就到现在还在晃荡,没有半点消下去的迹象,只是公子不察这些,全身心的注意都归于散漫,发散到所见的各处,去观察那些自由扭曲的线条运转。
“小僧有礼了。”
幽兰闷头在石阶上走,耳畔却突然传来一声问候,循声望去,倒真有个穿着僧衣的和尚对自己行礼,就是模样有些怪异,有棱有角的。
公子也是要去赶考的,礼数方面也不会落下,便又使出那副从吴弟那学来的行礼姿势,不端不正的回礼道:“小生回礼了。”
“施主到此,我家师父已经知晓,还请随小僧到茶亭一见,请。”
那僧人伸手指引,幽兰便随之跟上,与其一同漫步在这荒草丛生的石砌庭院内,路途中不乏有高大榕树在旁,但无一例外都有些杂乱,其上还有许多分辨不清的杂乱痕迹,兴许是武僧练功所至?
幽兰不明白这样的想法从何而来,但眼下确实有些杂念干扰着木心,让自己生出了一点烦杂,忍不住要瞎想什么,却因为见识空白,又不知想到什么,只是与自己较劲,不知烦些什么。
铛——铛——铛——
洪钟三叩,硕大的声浪荡漾着身体,心中的杂念随着心念的转移一下消散,没入体内不知了去向,久违的再回到了平静,虽说这么几步路也称不上什么久违罢了。
“那是宝浩钟,大师父与县令求来的,每当有弟子被烦杂所扰,便有洪音从中发出,辅佐修行人稳定灵台,此钟刚刚挂上时,可是三日三夜未曾停下,公子不过三响便通达了心念,使灵台澄静,当真性灵,小僧羡兮。”
听着那僧人从前头讲述的话语,幽兰听不明白,但既然对方主动开口与自己言说,也不可慢了礼数,便淡言道:“小生见此地好似荒凉,与镇上有些差别,可是东庐无暇修缮?”
“非也非也,大师父心善,从镇上带来许多身残异相之人到此修行,修缮了这东庐,又有许多山精野怪陆续加入,称不上力短,而是另有深意。”
“另有深意?愿闻其详。”
“大师父说,修行者苦修磨心,可我等弟子本就饱受苦难,苦无再苦,故而设此道场,让草丛生,与树再长,从乱中寻理,便自然见得心中缺憾,小僧等一众弟子也因此开始修行,只是清源镇中诸多施主并不理解这样为何,渐渐少了人烟,至于那洪钟便是后来才设,辅佐修行。”
幽兰点了点头,却不好再言,只是专注四下打量着沿途建筑,好似真要从这些杂乱线条中找到什么一样,但自身木心本就空白无比,又能找到什么看得清的东西呢。
“施主,这便是茶亭了,还请先坐下,大师父随后就来。”
就在幽兰胡思乱想之际,那僧人呼唤,将自己引入一造型规整的四角方亭,其上正摆着一套陶土茶具,其中清水正从壶盖中冒着热气。虽未见得茶罐,茶艺工具却也算是工整齐全。
幽兰并不明白自己从哪知道的这些,心中却是直接冒出来这样的评价,随即,也不多想什么,只是应了一声僧人交代,便目送着对方离去,这才在石凳上坐下,将提灯放在一旁,细细看着其中灯火飘摇,静候那大师父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