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温暖,比起伊瓦,差了太多。
这个穷困的法师,用仅剩的金币,买了一瓶廉价的鸡尾酒,还买了一点客人嫌小而剩下的碎肉。
他带着我,回到了一处用破旧篷布搭建的住所。
凌乱,肮脏,比不上伊瓦的巢穴那么明亮。
我蜷缩在蛋壳里,听着法师低声咆哮,他满嘴都是对上层人的嫉妒和诅咒。
喃喃中,我听到他提起皮城的执法官,一个叫蔚的女人,他说那个女人不光胸大屁股翘,还有很强的正义感。
当然,更多的是骂我赔钱货。
他喝了苦涩的酒,吃了细碎的肉,醉意朦胧地拍了拍我的蛋壳,嘟囔着明天一定要卖个好价钱。
后夜,我听到鼾声如雷,我知道,逃走的机会来了。
我止住颤抖的身体,用头顶的弯角,轻轻撞击,蛋壳上的裂缝慢慢变大。
终于,我见到了与黑暗完全不同的黑暗,是朦胧。
原来蛋壳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昏暗而腥臭。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四下张望。
没想到,那个秃顶的法师正坐在床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他的目光中不再是贪婪,而是一种混合着惊讶与恐惧的神情。
可是我明明那么轻微,那么小心,为何还是吵醒了他。
我用尽全身力气,将蛋壳彻底撑破,我想跑,我想爬,我想逃离。
可是我做不到,我没有强有力的龙爪,也没有火红的双翼,我只是一个初生的类人形怪物而已。
法师没有说话,抑或是说不出话,他指着我,张大嘴巴。
直到良久之后,法师口中发出了低沉、压抑而又歇斯底里的咒骂。
那种癫狂的感觉,我无法描述,就像是痛失所爱,哦不,是成堆的金币。
我知道,我完了,我无法逃跑,也失去了价值,我敲碎了他成为上层人的梦想。
他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颤抖的手缓缓举起法杖,他开始吟唱咒语。
黝黑的法杖顶端,一颗极小的海克斯核心亮起微光,明灭不定的雷光忽然开始绽放。
危险的气息促使我闭上眼睛,我向剩余的壳里缩去。
我能感觉到,他想杀了我,就算我才刚刚降临这个世界。
我在心中呼唤伊瓦,我的母亲。
奇怪的是,我竟然得到了回应,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温暖气息,我能感觉到母亲的情绪。
也只是仅此而已,伊瓦救不了我,如同第一次亦如这一次。
其实我早就明白,如果可以,当初这个可恶的窃蛋贼偷走我时,母亲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我。
但是伊瓦没有,母亲不能为了我,而放弃其他兄弟姐妹。
很久之后,久到我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去。
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我不解的睁开眼睛,雷光还在法杖上不停闪烁,迟迟没有落下。
惨白的光芒有些刺眼,它照耀在我紫色的皮肤上,同时照耀在我横生的双角上。
我看着法师,他鬓角斑白,老态而丑陋。
法师察觉到我的注视,他从我眼中看到了炽烈的憎恨。
他的手颤抖的更厉害了,神情也变得更加挣扎。
我以为这卑鄙的法师,是在杀了我还是卖了我之间权衡,所以迟迟没有动手。
只是,我猜错了。
天亮了,皮城繁华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个背着包裹的老法师。
他叫希格,我叫希瓦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