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默默转动,考场上除了写字的沙沙声,静如世外。
江忘背脊挺直,严阵以待,预期中的试探却迟迟没有出现。
莫非她过安检的精湛演技已经把金风铃收服了吗?
教室最后一排的女生举起手,监考老师下台与她短暂交流。
女生一手捂着肚子,表情有些尴尬:“老师,我有点拉肚子,可以去厕所吗?”
裴雨梁看了教室一周,没发现什么异常,点头道:“怎么这么不注意……行吧,我带你出去。”
裴雨梁说着顺手帮她将桌面上的卷子倒扣过来,女生点头起立,紧跟其后。
江忘目光状似漫不经心地迅速扫过,陡然停滞。
裴雨梁在前,陈佳桐在中,人脸垫后,正长在女生后脖颈上。
是柳迁的脸。
江忘强忍住回头看柳迁冲动,没事人般收回目光。
余光里,金风铃坐姿端正,对着试题冥思苦想。
脸皮这招,金风铃用过,柳迁也是她亲手结束的,这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她想做什么?
江忘咬笔,对着空白的试卷一筹莫展,在草稿纸上乱写乱画。
裴雨梁把女生交给在走廊巡视的老师后回到教室,冲江忘方向走来:“怎么了?”
江忘顺着他的提问抬头,裴雨梁越过她,走向她的后桌。
没脸的柳迁。
柳迁脸光滑得像一枚鹅卵石,五官一个不剩,喉管里发出动物式的低鸣,也许是因为没有嘴,那低鸣无法转化为正常的字句。
不待江忘反应,柳迁从文具盒里取出圆规,在脸上划开一个歪歪扭扭的弧线。
“我要上厕所。”柳迁说。
血液涔涔随着话语吐出,一股股掉到试卷上,在卷子上圆滚滚地晃动,像一条蛄蛹的血色长蛆,长蛆反光里,教室的白炽灯和裴雨梁的侧脸平静如常。
“等刚刚的同学回来吧,”裴雨梁为难,“一次去两个人不好。”
他不觉得不对吗?
“教师C1,状态:监考,同意请求,执行。”柳迁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记事本,在上面写写道。
他再次对裴雨梁说:“我要上厕所。”
裴雨梁温和点头:“好,早点回来。”
柳迁摸着课桌起来,显然,没有眼睛的人看不见路,他扶着沿途的墙壁,沾血的手掌拉出一条不断下坠的直线。
江忘一时忘了收回目光,裴雨梁看向她,笑容依然温和,冲她点点头。
【……状态:监考,同意请求……】
看裴雨梁的状态仍未改变,江忘壮起胆子,用柳迁的语调道:“我要上厕所。”
……
……
顺利从教室出来,江忘悄然跟着柳迁画的血线行进,不多时追到洗手间门口。
一个老师正在门口等候着,柳迁对他说了些什么,他便转身离开。
江忘下意识往墙后躲了躲,老师与她隔着个拐角,擦肩而过。
江忘探出头,鹅卵石脸只是一动不动地守着厕所跟前,正如他在考场上一丝不苟地做题。
为什么不进去?
江忘看着他跟前女厕的标识,突然有了猜测:监察员要维护游戏机制的正常运行,而作为游戏机制中的一员,也要好好遵守规则。
简而言之,男生不能进女厕。
江忘很快想通关节,她鬼鬼祟祟跟出来不全是为了看热闹,还要尽监察员的责任,虽然她不清楚具体要做什么,但活生生的模板就在面前。
模板在等待外出的女生。
江忘站直身子,深吸一口气,堂而皇之地从鹅卵石人面前进入女厕,她目不斜视,不敢叫对方看出异常。
柳迁光滑的脸蛋随着江忘移动而微微转动,干涸的血痕凝固在下半张脸上,给整个面部带来些许立体感。
显然,江忘的行为是合理的,他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顺利进入洗手间,江忘的目光迅速扫了一圈,锁定在唯一一间关闭的厕所隔间上。
一个真正的监察员应该怎么做?